《东家恩仇记》
第四章 诈钱财地头蛇横行 惩街霸双侠客扬名
作 者:常振田
在清风寨里住了一个多月,增强了彼此间的了解,薛冬梅才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原来,这清风寨的一伙兄弟大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况且又都是一腔热血的有志青年,他们一个个嫉恶如仇、一身正气,而又心地善良、宽厚待人,对待自己真如亲兄妹一样,别说是没有占我便宜的不轨之举,即是连一句脏话都没说过。特别是刘泊杨的夫人荷花,关敬东的夫人秋玲,张天翔的夫人春草,三个老大姐对自己更是相敬如宾,这使薛冬梅十分感动。
初到山寨的那些日子,薛冬梅经过几天几夜的颠簸和惊吓,动住了胎气,加上到这里生死未卜,一连几天茶饭不进,躺在床上有气无力,这可忙坏了大夫人荷花嫂子。
这位荷花姑娘,从小跟着父亲学医治病、上山采药,几年下来,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女郎中了。来清风寨前,她和父亲开了一家小诊所,取名“保和堂”,悬壶济世、解救苍生,很受乡亲的爱戴。针对薛冬梅目前的状况,她认为不但需要静养,而且还得药物方面的治疗,不然的话,母子二人的安危将不堪设想。
这天早饭后,荷花便出了佛祖洞,沿着上山的小路直奔白雾山,去采集薛冬梅所需要的草药。这一去不打紧,一直到午饭后仍不见回还,刘泊杨也慌了手脚,带着两个兄弟上山去找。原来荷花在返回的路上一脚蹬空,掉进路边的刺架里,她越挣扎刺扎得越狠,她相信丈夫肯定会来找她的,于是她就忍着疼耐心的等着。
刘泊杨把荷花背回来后,荷花成了个血人。半天之间她采集了一篮子草药,什么鱼腥草、筋骨草、仙鹤草、灵芝草。还有什么人参、枸杞、等。补养身子的东西如白灵菇、茶树菇、野蜂糖等。看到这位好心的大姐姐为了自己被扎成那个样子,薛冬梅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顾不得虚弱的身子,跪在地上冲着荷花直磕头。
在荷花的精心调理下,薛冬梅得到了彻底的康复。这一天早饭后冬梅在桌子上摆上香火,放了四个大碗,碗中倒满了她自己煮的甜米酒,又在地上放了四个草垫子,然后,不由分说的把荷花、秋玲、春草三位夫人拉进了自己的这屋子。
看到屋里的这种摆设,三个人摸不准冬梅姑娘唱的是哪一出,干瞪眼,没法开口。薛冬梅笑盈盈地说:“我薛冬梅能活到今天,全凭着三位哥哥的搭救和三位姐姐的照料。你们对我恩重如山,小妹子无以回报,今天,我要认你们当我的姐姐。而我这个当小妹子的情愿伺候你们一辈子。这是其一。其二为了表示亲上加亲,我这孩子出生后,不管是男是女,都要认你们做干爹干妈,请三位姐姐赏光。”
听了薛冬梅的话,荷花笑了起来:“大妹子说话见外了,我们本来就都是平民百姓,这个把月我们相处得已经是亲如姐妹,如果像你说的那样,真的是亲上加亲了。你看咱们四人,相互之间相隔几百里路程,能在这深山老林中结为知己,岂不是上天的安排吗?如此甚好,就依小妹之见,咱们就结为姐妹吧。”
四个人端起酒碗,脖子一伸,米酒倒进了肚子。薛冬梅放下酒碗,跪在三个姐姐面前说:“三位姐姐在上,今受小妹一拜,承蒙继续关照,我乃遇难之人,日后如有出头之日,妹子我将加倍回报。”三个姐姐同时把冬梅扶了起来。
薛冬梅满脸憋得通红,她擦了头上的汗说:“大姐,眼下只有你们是我的亲人,既然是亲人,我就不怕你们看不起我,因此,我要把我的身世告诉你们。如果你们知道了我的身世,可以嫌弃我,也可以不收留我,可是,我绝不记恨你们。因为,我是个不值得尊敬的女人。”于是,薛冬梅就把自己进入东家大院的详细情况全部倒了出来。
面对着自己的亲人,回忆着幸福的往事,诉说着不幸的遭遇。薛冬梅的心中真有说不出的滋味,尤其是现如今自己还不知母亲、小弟是死是活。说到这里,她忍不住痛哭起来。
这一阵痛哭的确让人伤心。哭得荷花三人也是满脸泪花。荷花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劝到:“妹子不必难过,听你之言,我觉得你的东家是个重情义的好男人。这种男人说话是算数的,他不但会娶你过门,而且还一定会替你报仇的。所以,你得把心放宽一点,保护好你们的孩子,这才是最为重要的。至于母亲和兄弟,我看不会有啥问题,因为那些强盗是冲着你的,他弄住你可以换银子。可是他们弄那一老一小的好干什么?好熬胶,熬胶都不粘哪,你只管放心,等过些日子,我让你大哥他们派人去打听一下,不就结了嘛。”
秋玲一听,也觉得薛冬梅是个重情义的女子,心中亦生爱怜之情。她替薛冬梅擦了擦眼泪说:“薛家妹子,你刚才说那什么脏不脏的话,我就不赞成。像我们这样一个弱女子,手无杀鸡之力,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以身相许不是什么脏女人,前朝古代有的是。因此,请妹子千万不要那样说,你只管安心等着,说不定过一段时间,你那位多情的东家哥,会来接你们的,到时候你还靠着鸳鸯枕,睡着象牙床,和他一起还去勾魂吧。”
周秋玲的几句话,虽然是半开玩笑的,但是直说得冬梅的心里有一丝丝的甜蜜。一个多月来,愁眉不展的眼神里闪烁了光亮,正是姐姐们劝说她的那些话使她的脸上绽放出青春的光彩,她觉得新的生活已将开始,心中的理想必定实现。
心情有了好转,日子就有了盼头,而日子有了盼头,那么时间似乎就过得较快了一些。转眼间,几个月过去了,薛冬梅生了个胖小子。按照常清明起的名字叫常陪侠。
常陪侠一出生,三个干妈就为他母子俩操办了丰盛的酒席,刘泊杨、关敬东、张天翔三个干爹为干儿子主持了隆重的认亲仪式。
认亲仪式举行的那天,清风寨上鼓乐声声、喜气洋洋,众位兄弟们猜拳行令,开怀畅饮。大家伙都认为,小陪侠的出生,像征着山寨上将人丁兴旺。刘、关、张兄弟三人更是兴高采烈,他们为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干儿子而开心。薛冬梅亲眼看到,三个头领为自己母子的事,如此操心,深感欣慰,她暗下决心,儿子长大后一定要让他好好孝顺自己的三位干爹。
又是一个新年来到了,从初一到十五,清风寨热闹异常。白天吹拉弹唱、载歌载舞,夜间火树银花、五彩缤纷。从佛祖洞到全山寨灯火通明。这伙弟兄中间,各类人才比比皆是,玩魔术的、耍杂技的、唱大戏的、扭秧歌的,联欢中的节目应有尽有。这些弟兄们又都是经常练功之人,身段极好。因此表演起节目来活灵活现、惟妙惟肖。大伙儿看得十分过瘾,好长一段时间仍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
这一天晚饭后。荷花陪着刘泊杨来到了冬梅屋内,一阵寒暄过后,刘泊杨坐在椅子上一直没有说话,表情有些沉重。薛冬梅是个非常聪明的女子,她意识到大哥这是有难言之隐。既然不好说出来,那肯定就不是什么好消息,心中就有了准备。于是轻声说道:“大哥,开春以后,你为了镖局的事在外面四处奔波,饱受风霜之苦,是不是身体欠佳,赶明日我和大姐上山采点草药,调理一下,你看成吗?”
“谢谢大妹子的关心,大哥我不是身体不舒服,而是心中难受。我想你是个坚强的姑娘,又经过了那么多的事,再大的打击是压不垮你的,我说出来,请你想开一些。”
“大哥,尽管说吧,我是死过两次的人了,天大的事情也吓不倒我,好坏消息我都听惯了。”
“新年过后,我按照你大姐的建议,专程到刺林寨去了一趟,得到你家大院的真实消息。在你被绑架后一个多月的光景里常清明从武汉回家,路上染上了瘟疫,得不到及时的治疗,回去后与世长辞。他死后不到半个月,二少爷常清亮也相继死去,眼下,由大公子常培福主持着村寨的事物。”
“另外告诉你个好消息,老母亲和小兄弟都很好。一开始她不相信我说的情况,后来我学说了你的借钱经过,父亲的入土经过和磨坊的经营情况,老人家才相信我说的都是真话。这不,她还让我捎来了一百两票,说是你的。并让我跟你说:‘人哪,就像种庄稼一个样,只要有了苗,将来就有果。老的虽慢慢走了,但小的马上就会长大,所以,请你务必把这颗小苗子保养好,将来是有好日子的。’你看,老人家说的多好啊。所以说,对于东家的不幸,请你必须想开一些,免得伤了身子。”
“大哥放心吧,俗话说得好,人的命天造定,该你死时活不成。人嘛,都有这么一回,谁也没有回天之术。至于寿限的长短,那是个人造化。但不知刺林寨的大少爷能撑得起这个家吗?”
“听说此人能吃苦、会办事,励精图治、爱护佃户,看那个劲儿,刺林寨的乡亲们都服着他哩。另外,我这次去是想找你们的那个管家问一下,把害你的事搞清楚,只可惜管家回老家探亲已有多日,我只得向你家大妈问了点情况。可这些情况无法证实,没敢轻举妄动。现在说出来咱们共同分析一下,看是否能从中发现点什么线索不能。”
经薛冬梅同意后,刘泊杨说出了他所了解的一些情况……
原来常清明有个舅舅叫刘天鹏。这个刘天鹏和常清明的妈妈是同母异父兄妹,从小随母亲带到了刘家。刘天鹏在柏树林开了一家肉店, 生意很是兴旺,吃肉吃得肥头大脑,柏树林街上的人们都叫他刘大头。多年来,他仗着东家大院各方面的行势,在街上结交了一帮狐朋狗友,经常喝得熏熏大醉,掂着一尺多长的杀猪刀在街上撒野,欺行霸市、敲诈勒索,人们对他恨之入骨。
刘大头生了一儿一女,女儿取名刘楠蝉,儿子名叫刘铁柱。这个刘楠蝉虽然过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却没人上门提亲。要问什么原因,很简单,不但长的又黑又丑,而且泼皮胆大、心狠手辣,经常和男女伙伴对打对拼,人们都叫她“母夜叉刘难缠。”就是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当舅的刘大头硬是要把她嫁给外甥子当老婆,一街两行的人们都心知肚明,他无非看重了常家的财产。
对于这门亲事,常清明压根就没把他当根葱。不管你老舅怎么张罗,常清明硬是不卖他的账。一看到外甥子不把自己当回事,刘大头动了肝头:“好小子啊,长本事了是吧,难道说我的黄花闺女还比不上你快三十岁的老茄子种吗?好,那咱们走着瞧吧,不给你点实在的尝尝,你小子还知道天底下还有葫芦蜂?”刘大头气得心里叽叽咕咕,骂他的外甥子。
时间过了两个来月,不见老舅那厢动静,常清明松了一口气,又哼起了梆子腔:“白莲花我离开了仙境地,到凡间找韩郎倾诉情意。人和仙按天条不能相配,怎奈我芳心动无能为力。”这白莲花下凡的戏文,常清明一句也没记住,可是心里宽畅,信口开河乱唱一股烟。
“哎哟喂,我的大表哥,看起来你还怪想白莲花哩。那好吧,你好好的想吧,说不定过两天白莲花就会下凡来找你的。”一听那粗声粗气的声音,就知道是谁来了。常清明唱白莲花正在入神时,表妹刘楠婵来到了,他气的连招呼都没打起身就走。
这刘楠婵时不时地来姑家玩那是常事。可是这次一住就是三天。三天中间刘楠婵前院玩了玩后院。又是上树摘果子又是上花池里摘花朵,完全像个野小子。因为她是老夫人的侄女子,所以不管她干啥,全没人在意。
第四天晚上,吃了晚饭。常清明和往常一样沿着刺寨转了一圈便回房休息。当他揭开蚊帐一看傻了眼,表妹刘楠婵身上一丝不挂地躺在他的床上。常清明活像一根木头柱子,立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趁着表哥还没缓过劲,她从床上跳下来,一把抱住常清明不放手,张开大嘴在表哥的身上乱亲乱咬。常清明醒开劲了,照着表妹的脸上就是一个响亮耳光,然后掰开双手转身就走。
“你给我站住。”刘楠婵披头散发,一脸杀气。那一声大吼震得屋子里的顶棚乱抖,露出了母夜叉的凶相。“想走是吧,没那么容易。你把我弄上了床,占了我的便宜,坏了我的清白,玩美玩够了想溜之大吉,天下没有恁好的事。今黑了你不给我个说法,我就要你的狗命。”
到了这个时候,常清明才算明白,噢,原来是想陷害我呀。是亲戚都这样狠毒,如果是二家旁人,她还真敢砍了我的头哩。那好吧,有本事你就使吧,假的就是假的,我还真不怕你。
常清明心里这样想,但仍强压怒火,平静地说到:“小婵,你已经长成大人了,不是那个三岁的小孩了。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这样弄害臊不害臊?要是顾脸面的,请你穿好衣裳立马走人。你要是不嫌廉耻的话,我叫全院子的人都来看看你这个丢人样。”
一看到常清明不上她的勾担戏,反而敢教训自己。刘楠婵耍起了无赖,大声叫到:“快来人哪,东家糟蹋我了,我受不住了,赶快救命啊。”听到叫喊声,从外面进来两个蒙面大汉,不问青红皂白就用木棍在常清明的身上一阵乱打,看样子挨的是不轻。
老实说,凭着从小练就的功夫,对待这两个家伙,常清明可以说是易如反掌。但是,今儿黑的事是不能轻易出手的。因为这是舅和表妹二人设的圈套,我受点皮肉之苦那是小事,不能答应才是大事,让他们沾点光,自己受点罪,美美地挨一顿,他们才会泄劲。于是,常清明双手抱头让他们只管打吧。
可是谁曾想到这俩小子出手真毒,一下比一下狠,真想一下结果了他的性命。常清明暗暗叫苦,心想不能再这样挨下去了。否则的话,我是活不到明天。
想到这里,常清明暗中运气,一个“鲤鱼打挺”,从腰中抽出短刀,对准一个腿肚子就是一削,只听得“妈呀”一声惨叫,一块带血的肉块子随着一块裤腿布落在地上。常清明飞起一脚踢在另一个家伙的裤裆下,“咚”的一声,踢他个嘴啃地,他顺手撕开这人的蒙脸布,常清明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刘大头的两个内弟。这两下挨的确实不轻,他们料定,对方不会放过他们,怎么办?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扔下木棍,逃出东家大院。刘楠婵知道表哥的功夫,那大巴掌真给她两下子,准能让她七窍出血,说不定还会落下个歪脖子。想到这里,她连衣服也顾不着拿,弄条单子往身上一披,溜出大院。 刘天鹏父女的阴谋虽然没有得逞,但事情并不算完。他一张诉状告到县衙大堂,声称“常清明妄图强奸小女,小女喊人搭救,被常清明将两个搭救人打成重伤。特要求常家赔偿药费一百块银元、上等土地二十亩。如果对方办到,原告方可念及亲戚关系,不追究对方的法律责任。”
对于老舅提出的要求,常清明没有反驳,全部兑现。这一会儿刘天鹏高兴开了,笑得那嘴叉子咧到了耳根后边,心里好像喝了两碗蜂蜜糖茶,甜丝丝美滋滋的。止不住在心里自言自语:“哈哈,这个人丢得值,一百块现大洋,最少落下六十块。那二十亩好地可是棵摇钱树。今后,我刘大头可真是大腿翘到二腿上,挽住胡子喝米汤了。且不说东街玩了西街逛,说不定还能去老河口的母鸡巷,原来那母鸡巷是妓院。”
躺在靠椅上,刘天鹏眯着双眼净想美气事。想啥有啥,忽然间,一个美丽的女子朝他走来。那修长的双腿,雪白的皮肤,桃色的脸蛋,加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得他直流涎水。这女子倒也大方,拉起他穿过母鸡巷,打开了房门,掀开了蚊帐,紧跟着那就是解扣子,脱衣服。这刘天鹏欲火烧心,大叫道“小美人赶快来吧”,这一声喊叫不打紧,“啪啪”几个耳光打在他的脸上,把他从美梦中惊醒。
刘天鹏摸了摸脸,从靠椅上做起来,冲着老婆破口大骂“贱婆娘,你狗日的不想活了,早不叫晚不叫,老子正要和那小娘们亲热,刚搂到怀里就让你个贱货给撵跑了,真他妈丧门星一个。”
“亲热,亲热,亲热你妈那个毛。老鳖子,找你妹子亲热去,儿子已经快不行了,你还在这里做着美梦,你个遭报应的鳖货。”话没说完便放声大哭。
谁也想不到,这个刘铁柱头天晚上喝酒回来,活人一个,一夜之间却成了一条硬棍。仔细看来,没有外伤,好像也没有内伤,不知什么原因便一命呜呼。听到老伴这么一骂,刘天鹏从美梦中醒悟,跳下椅子,向儿子的屋里走去。
儿子刘铁柱,他的大头老爹寄托了很大的希望,盼着他将来能成为刘家的顶梁柱子。所以给他起了这么一个名字。可是,老百姓却不这样叫他。老百姓的心中都盼着老天爷早点惩罚他。所以都叫他“留不住。”这一回真应了老百姓的话。老天爷要收你去,谁想留也留不住。
对刘铁柱的死,街坊邻居们有几种说法。有的说:“还是老天爷有眼哪,拿着自己的亲闺女去陷害自己的亲外甥,这是人干的吗?他刘大头就该断子绝孙,遭到报应。”
还有人说:“他能不死吗,一天到晚除了喝酒还是喝酒,牛肉羊肉吃够了,就吃狗肉。吃狗肉喝烧酒,他的心、肺、肝子不烧烂那才叫怪哩。就说昨晚上吧,就那四个人,光熬的狗肉连汤带骨头都干了大半锅,老白干六斤搞得精光,你说能活得成吗?”
刘大头则不这么认为,这不是仇杀是什么?现如今,武林中高手如云,你随便请一个杀手,弄死一个人简直是太容易了。我儿子的死,和常家的兔崽子脱不了干系。既然你不仁,我也不义,老子十年等你个闰腊月,瞅住机会,我叫你人财两空。
事情过了两年,薛冬梅的事让刘天鹏知道了,他气得怒火冲天,不止一次地酒后狂言:“好啊,这骚娘们,真是欠男人,一个十七八岁的漂亮小姐,竟看上了三十多岁的黄茄子种,真他妈贱货一个。你等着吧,过不了几个月,老子把你卖到外地去,搞个三二百两银子,给你找个六十岁的老家伙,叫你犯贱去。”
刘泊杨说完这些话,对薛冬梅道:“大妹子,原来咱们不知道,这刘大头曾经在镇平县城有个朋友,也是做玉石珠宝生意的,恐怕和那个靳宝昌有牵连。因此,我估计,绑架你的那人,可能就是刘天鹏。”
“大哥言之有理。装我的那条大布袋,我把它拿回来了,里面有个东西,我不知道是干啥用的,或许就是证据,我拿来叫大哥看看。”冬梅从箱子中拿出一个像半块瓦一样的东西,递给了刘泊杨。 刘泊杨看后说:“大妹子,这个东西叫刨子,是杀猪时用来刮猪毛的,这刨子的背面刻有一个刘字,有了这个东西,问题不就十分清楚了吗,现在可以肯定地说,放火害你的人就是刘天鹏了。”
此时的薛冬梅咬牙切齿,脸色铁青,复仇的怒火从两眼中射出。眼前,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好像那熊熊的烈火在胸中燃烧。
看到冬梅姑娘这个样子,刘泊杨随口劝说:“大妹子,怒气伤肝,希望你保重身体,咱们那小侠儿子还要吃奶,报仇的问题,为兄我和你二哥、三哥自有安排,请你不必挂心。再说了,路不平别人铲,刘大头那个独苗儿子不也是让人给弄死了吗?不过,以刘天鹏为首的一帮子街霸,也该给他们敲敲警钟了。不煞煞他们的邪气,柏树林老百姓们就咽不下那口恶气。”
“大哥,我听你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事全由三个哥哥安排。眼下,我有一个事请大哥帮助解决。这一百两银票,我也没啥用处。你看,自从我被你们救下后,这吃的、住的、花的、用的,都是山寨弟兄的血汗换来的。前些时,听说哥哥们想开办镖局,小妹认为最好不过了。这不光是一条生财之道,而且在武功方面,也可以南北交流,学习到各门派的武术精华。也就是说,咱不但凭着真本事吃饭,还可以广交天下义士,了解四海奇闻,对捕捉各种商机,掌握官府动态都有好处。因此,小妹子我要用实际行动来支持。今天,我把这一百两银子捐给山寨,请大哥用这银子再买几匹快马。待将来,我把家中所有的积蓄全拿过来交给大哥,也算是我报答山寨的救命之恩。”
“大妹子真有眼光,大哥我十分钦佩,你的这些想法正是清风寨的必由之路。当下,快马是我们的当务之急,只是用了妹子的钱,我们有些于心不忍。”
“有什么于心不忍的,我们母子的命都是山寨给的,还说什么银票,没有了性命,再多的钱也花不出去。山寨之兴就是我们之兴,没有大家咋能有自己的小家。请大哥无论如何也要收下,不然的话我确实要生气了。”
“那好吧,大妹子为了山寨的兴旺,慷慨仗义,实在令人敬佩。你的这份情谊,山寨的弟兄们领情了。有了你的帮助,我们可以买上几匹快马,清风寨就会像白雾山中的猛虎添上翅膀。我代表全体弟兄感谢你了。”
又是一年春来早。农历三月,春暖花开,百花齐放,遍地生辉,田野里浓郁葱茏一片清香。民间不同形式的各种庙会大都在这个时间举行。因为这个时候农家清闲,且气候宜人,不但舒适还不影响春耕生产。
说起这庙会来,其实也就像现代人举办的什么物资交流大会或农产品博览会一类的形式。所不同的是老百姓们可以到庙里烧香拜佛,许愿还愿,用这种方式消磨着心中空虚,并等待着梦想的实现。 那时的庙会一般都在庙前的广场里举行,在那里搭个台子,请来个戏班子大戏唱上三天三夜,让老百姓们尽兴地观看。赶会期间,农家小作坊都把自己加工或生产的小商品、小家具拿到这里卖掉,然后再把自己需要的农器家具买回去,以备大忙季节使用。这样一来,事也办了,戏也看了,落个两全其美。晚上,看完了夜戏再叫几个朋友到馆子里喝个痛快,结束一天的生活。因此这乡下的庙会是相当热闹的。
今年刺林寨的庙会,和往年一样,仍在柏树林以南,刺林寨以北,庙院子以西的那一片开阔地里。会场里面人山人海、熙熙攘攘。货栈场内,摊位拥挤。唱大戏的锣鼓声,小商贩的叫喊声,姑娘小伙的欢笑声融汇在一起,为庙会增添了别样的光彩。然而,有个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却是刘大头那副横行霸道的样子,让人们感到恶心。
原来,不知道什么缘故,刘大头的女儿刘楠婵和三龙镇商会会长薛梦龙的儿子薛地平弄成了两口子。本来嘛,薛家在这一带也是大户人家,薛梦龙当上了镇上的商会会长后,儿子在全镇那几个小集镇上浪荡开了。从去年年内开始,薛地平纠集了十几个地痞流氓在街上专横跋扈、强征暴敛,害得商户们有苦难言。凡是来街上做小生意的、摆地摊的,一律得交什么“地皮税。”一看到这伙人出来,人们都说“刮地皮”的来了。那意思是说,这些人的狠劲像所到之处要把地皮刮一层似的。暗地里,人们把薛地平叫做“削地皮。”
今年庙会一开始,薛梦龙就叫儿子薛地平把他那一伙子恶棍们纠合起来成立一个专业的“刮皮队。”为了蛊惑人心,他把这个小组织叫什么“民主募捐队”,打算在全镇十来个庙会上刮他个月儿四十天,这样下来弄他个千把几百块现大洋是没有问题的。这薛梦龙倒也顾忌亲情,让亲家刘天鹏当上了“民主募捐队”的小队长。
刘天鹏这一年多始终像霜打的茄子,抬不起头。儿子的死亡,使他的情绪一落千丈。这次,亲家会长又给他谋了这么一个肥差,高兴劲立马又上来了。那一夜高兴地合不住眼,躺在床上又琢磨开了:“哈哈,真不好说呀,背时了盐罐生蛆,走运了一夜发迹,看起来我刘老大又该走运了。儿子没了也没啥大不了的,我这种子足,老婆的墒情好,赶明年再生一个不就得了,小事一桩。这一回看运气来的那个猛劲,说不定桃花运在紧跟着哩。等今年的庙会一结束,大爷我可要正儿八经的去趟母鸡巷开开洋荤,胖的瘦的味不一样,老子一窝边要尝个够。”
刘天鹏躺在床上又想美事,顺着嘴角流水。老婆一见发了脾气,开口就骂:“老杂种,什么东西,就你肚子里那几根花花肠子,姑奶奶我一清二楚,一有好事你就流涎水,老子知道你在想啥。上年春上,你做梦抱着野女人上床,结果给儿子抱死了。这一回,你若敢旧病复发,小心着你的狗头。叫我说你今后少干点缺德事,积点阴福,好让送子娘娘给我们送一个来。那个什么队长你还是别干,弄不好将来会有人要你命的。”
一听这话,刘天鹏“啪”的一声给老婆一个耳光,“臭娘们,三天不挨打,敢上房揭瓦。你他妈败家子一个,净说臊气话。”老伴的话,刘大头向来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第二天一早,刘天鹏便走马上任。所以,老百姓一见这货又神气起来,大家都觉得又将搞出什么鬼把戏来,从心眼里恶心他。
庙会开始的当天上午,刘天鹏腰挂酒葫芦,怀揣猪耳朵,带着四个打手从西向东刮过去。这家伙第一天上任,酒足肉饱,气盛心高,满嘴喷着酒肉沫子大声高叫:“老少爷们,都识点时务吧,眼下北洋水师正和小日本干仗,而咱们却是抱着老婆睡热炕,够美吧。所以说,咱们都得出点血,慈禧太后那老娘们和洋鬼子和谈,不花银子那能行吗?赶快来捐吧。”
刘天鹏只顾吓唬老百姓,净说那马嘴对不住驴屁股的过时话。他哪里知道,这个时候的北洋水师已经全军覆没两三年了。但是,老百姓谁能管住他胡言乱语,反正是你只管要,我只管出,干气也没办法,弄不好一顿拳打脚踢后,你还得出。所以这半晌地皮刮得相当顺利。
刘天鹏一行五人,来到会场东南角的一片树林旁边,这里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不知道场子中央在干什么。只听得看热闹的人们欢声雷动,喝彩连天,鼓掌声和叫好声一阵高过一阵。刘天鹏干着急就是瞅不见,他拿出酒葫芦喝了两口,哼哼唧唧地骂道:“扯球蛋,不好好看戏在这里聚众闹事,扰乱治安,这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吗?闪开闪开,让大爷进去看看,到底是什么货色这么招人。”
一看是刮地皮的爷们来了,人们尽快让道。刘天鹏五人不费劲地来到了场子中间。搭眼一看,原来是两个年轻人在玩把戏。这时听得其中一个人讲到:“刺林寨的老少爷们,小人这厢有礼了。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我兄弟二人为了混碗饭吃,四海为家,卖艺糊口。今日有幸来到贵地献丑,请父老乡亲们多多捧场,若有失手之处,大家包涵万千。”
说完话小伙子舞动双刀,上下翻滚。但见刀光闪闪,寒气逼人,闪光之处虎虎生风。当人们眼花缭乱时,另外一个小伙子照着双刀飞舞的方向扔过去一根木头棒子,噼里啪啦一阵响声,那根木棒子一刹那间全碎成了刨花子,四下飞扬。看热闹的人们无不发出赞叹。
小伙子放下双刀,把身子转向另一边。只见这边的一棵大树上吊着十个小毛蛋。这种小毛蛋是用棉线缠出来的,是过去小孩们拍皮球的玩具,有桃子般大小。小伙子退在五六十步开外的地方,双手拿着石子,石子有核桃大小,身子像练醉拳一样,左右摇摆,向左一歪,右手发出一粒;向右一歪,左手发出一粒。这样三摇两晃,十粒石头蛋子如流星般的飞出去,只听得前方“叭叭”一阵响声,众人一看那十个小毛蛋全被打得稀烂。似这样神奇的功夫,看热闹的人群能不叫好吗?
第二个小伙子上场了。此人轻功非凡,一招“空中飞猿”让看热闹的人们饱了眼福。细看时,他手拔脚蹬,粗看时如一团黑影,不见树干摇晃,只听树叶乱响,像箭飞一样便上到了一颗大树的顶端。一个“倒挂金钩”向众人挥手致意。然后,接着树枝的弹性,身子上下忽闪。忽闪了一会,忽然间一招“饿鸟啄虫”,从这个树枝上飞到另一个树枝上,连续飞了六棵树干,那身子的灵活样真像猴子一般。正在人们都目不转睛观看时,他猛一个“老鹰叼鸡”悄然而下,如同一片大树叶子落在地上,惊得全场子的人目瞪口呆。
不用说,这俩小伙子就是白雾山清风寨的关敬东和张天翔兄弟二人。他们奉大哥刘泊杨之命,来到这里教训刘大头及其一伙街霸。一来为薛冬梅报仇,二来为这一带老百姓出口恶气,解一解多年来的心头之恨。
这一阵子,刘天鹏只顾看那兄弟二人的精彩表演,忘记了自己的工作,你看他那个入神劲,大嘴张得像血瓢,口水流的像尿条。看到了惊险处,他的叫喊声比别人还大得多,巴掌拍得比别人的更响些。其中一个伙计用手推了他一把说:“刘队长,咱们该办正事了。”一听到随从提醒,刘天鹏才从高兴中回过神,眨眨眼,啧啧嘴,用手拍了拍肚皮子开了腔。
“唉,我说那个年轻人哪,你们的把戏玩得不错,吓得大爷我直伸舌头,很好,只是眼下咱们把手续办完了再玩怎么样?”
关敬东假装听不懂,开口便问:“这位官人,我兄弟有哪些不对的地方,请你老直说,还有什么手续没办?”
听到这话,刘天鹏哈哈大笑:“噢,这也难怪,看起来你们不是本地人,这办手续就是交钱。今年的庙会,立下了新规矩,三龙镇商会决定,不管任何人,只要来赶会做生意,都得为太后老佛爷捐款。你们呀,今天影响大,恐怕挣得也多,挣多了就得捐多。大爷今天高兴,问你们少要几个,交二两银子算了。”
“大官人,我们说过,卖艺糊口,晌午有顿饭吃就行,我们玩把戏不收费,你看,这么半天过去了,我们连个铜钱都没收,你说这个银子,我们从哪儿来呀?”
“从哪儿来银子,大爷管不住,但是地皮刮到你们跟前,不给是不行的。看你把戏玩得怪利索,掏钱却恁磨叽,别再那儿胡球扯,赶快掏吧,大爷我还办别人呢。”
没等关敬东开腔,张天翔说话了:“没听说过,古人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现如今,咱大清国清平世界,朗朗乾坤,还有人如此大胆,竟打着老佛爷的旗号刮老佛爷的地皮,可真有点胆大妄为了。我问你,你们收这钱,都交到哪里?有啥子用途?有没有那个什么官府的票据印章?”
一听到这个年轻人话中有钢,一连几个问号,问得他倒噎气,这不是和他刘队长过不去吗?如果不用大话镇住对方,这银子是不会拿出来的。于是他用生气的口味说:“你小子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时下咱们朝廷里缺少银子,老佛爷为了让咱们过太平日子,找人家外国佬和谈,不给人家白银,人家能依吗?今天,大爷收的这东西,就是办这事的。”
“既然这样,我问你,从年内开始,全三龙镇这十来个集镇,你们共刮了多少银子?上交的凭证又在哪里?你们的薛会长光在县城里就有两处院子,养着两个情人,他的那些钱又是从哪里来的?今天,当着众乡亲们的面,说个清楚,如果你刘大头交待不出个道道来,别想再收一个子。”
说话听音,锣鼓听声。这俩小子真是找茬的。好哇,找到会长亲家的头上来了,我看你小子是活过月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老子今天头回上任,这不也是冲着我来的吗?眼前这上千双眼睛都在看着,要是今天整砸了锅,往后还咋混人?想到这里,刘天鹏发了脾气,开口便骂了起来:“小兔崽子,口气不小啊,从哪里蹦出来的野杂种,敢管大爷的闲事。尿泡尿照照自己那熊样,像球不像吊的也敢来这里撒野。别以为你们会那三脚猫的花架子,来这刺林寨逞强,不知道你爹妈咋能生下这么两个有眼无珠的小杂种,不识字也摸摸招牌,惹恼了大爷我,老子今天给你们回回炉,重做做,看你识货不识货。”
这一席话骂得真是让人招架不住,看热闹的人群中发出了低低的叫喊声“真是欺人太甚。”但是关敬东没有还口,反而十分冷静地向众人说到:“乡亲们,刘大头刚才骂我们的话,大家都听到了,他的意思是让我们摸摸他的招牌硬不硬,今天,当着大家的面,我来看看他的招牌是铁打的还是纸糊的。”
关敬东走到刘天鹏面前,俩眼睛露出仇恨的火焰,“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刘天鹏窜出去几尺远。关敬东走过去把他从地上抓起来,又是一个耳光,又窜出去几尺远,关敬东又走过去像抓小鸡一样提起来,顺势往上举,把刘大头扔出去一丈多远,只听得“唉呀”一声惨叫,摔了个仰面朝天,顺嘴流血,直喘粗气。
刘天鹏的四个打手,平时都不是省油灯,他们一看队长被打成这个样子,除了一人回去报信外,这三个人一齐向前扑去。关敬东稳操胜算,看都不看,当一个家伙刚到身前时,猛一转身,一个扫荡腿,这人“咚”的一声,爬在地上直叫唤。待第二个刚近身,关敬东一个顺手牵羊,一只手抓住衣领口,一手抓住裤腰带,向着几尺远的柴禾垛上一扔,这小子一头扎进柴禾堆里,只剩下两条腿在外头乱踢跳。第三个是个胆小鬼,一看对方武功高强,一口气收拾了三个人,下一个准是自己,坐在地上起不来。关敬东心中暗想,你小子平时的横劲到哪里去了?起不来我也不放过你,随手把他抓起来搭眼一看,旁边有一个栽树坑,正好,轻轻一扔,一点不歪地投到树坑里,把这小子折成个肉疙瘩。 正当二哥收拾那几个恶棍时,张天翔用根绳子拴住刘大头的两条腿,把绳子往树上一甩,使劲一拉,给刘大头也来个倒挂金钩,气得他嗷嗷乱叫,两只胳膊乱舞一气,活像一只头朝下的大王八。
这时,会场上像炸了锅,人们潮水般地涌向这里,都想亲眼看看这几个不可一世的家伙,是个怎样的下场。大家都从内心里感激这两位路见不平的英雄好汉,但是又为这两位年轻人担心。因为在场的人都知道,薛地平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不,说曹操曹操就到。
薛地平一听说自己的岳丈大人和几个弟兄被打得不轻,没敢大意,带着那十几个无赖直奔出事地点。 一看到如此情景,只气得七窍生烟,薛地平大声叫喊:“何方狂徒,如此大胆,竟敢虎口拔牙,这不是找死吗?赶快放下我泰山大人,如若不然,明年的今天,就是你俩的忌日。”
关敬东、张天翔二人,牢记大哥之言,对这伙街霸,只能美美地教训一番,绝不能弄出人命。此时,薛地平扯着公鸭嗓在那里叫喊,关敬东不慌不忙也高声回到:“你们来的正是时候。”右手一杨,一粒白色的鹅卵石子如一道闪电,飞过去一下子打在薛地平的脑门上。这黑家伙眼冒金星,双手抱住脑袋,像孙猴子挨了紧箍咒一样,疼得他在地上滚作一团。
薛地平手下的这伙人,并不全是吃素食的主,绝对是纯一色的亡命之徒。他们看到今天这场合,几千人的眼睛在盯着自己,丢了这么大的人,今后在这一带怎么生存,这不是断了我等的财路吗,财路一断,将来我们的吃喝,我们的女人都上哪儿弄去。想到如此,这些人像猛虎下山一样扑向关敬东。
好一个关敬东,根本不把这些人放在眼角。他大声叫到:“好啊,越多越好,不要命的都上来吧。”边喊边从怀里抓起石头子,一招“撒豆成兵”两手左右开弓,十几粒石头蛋子一齐飞出去。个个石头子不离这伙人的大脑壳,打得这伙人满脸开花,鲜血直流。最让他们料想不到的是此人功底极不一般,震得他们的脑子像炸开了一样,一头扎在地上不能动弹。别说是还手对拼了,就是想站起来,这一阵子是绝不可能的。
关敬东知道这伙人已经没了反抗能力,不到下午,他们是起不来的。于是,他转身向众人说道:
“乡亲们,并非兄弟大打出手,只是这伙人口出狂言,欺人太甚,实在是可恶之极。且不说他们平时敲诈勒索、搜刮民财,只说这刘大头心狠手辣、良心丧尽、杀人放火、拐卖孕妇从中谋取暴利。大家看这个布袋和这只刨子,就能证明。两年前,刘大头一把大火烧了常家磨坊,妄图烧死佣人母子二人,又把他亲姐姐的小丫鬟绑架拐卖,卖至白雾山以北的淮水镇,幸亏我等兄弟相救。现在,当着众人的面,我问一下刘大头有没有这回事?”
刘天鹏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事情果然败露。此时,他的内心十分清楚,别说是大清律了,即使不管那一朝的律条,那放火杀人、拐卖妇女的罪行都是要看砍头的。这事咋着也不能认账。于是他说: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平时不过是犯点小事,杀人防火的大买卖我可没胆子干。”
一看刘天鹏如此嘴硬,在证据面前仍死不认账,关敬东并没发火。因为他知道,这家伙是不会轻易悔改的。有的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他转面对众人说道:“乡亲们,我听说刘掌柜嘴硬,正好,我就会治这种毛病,今天趁着大家都在,我就替他治一下吧。”
话音刚落,一只飞镖已经扎进刘大头的屁股蛋子上。虽然听得“妈呀”叫唤一声,但仍没承认那个大事。紧跟着手起镖落,另一只扎进另一边的老地方。两个铁家伙都在肉里,鲜血直流,浑身抽搐,顺头冒汗,疼痛难忍。这样以来刘大头可真受不住了,连声高喊“爷爷饶命,好汉饶命,那事是我干的。我的亲爷爷,赶快放下我吧。”那声音带着惊叫带着哭腔,带着沙哑,比他杀猪时的猪叫声还难听。
听到刘天鹏在这么多的人面前承认罪恶,关敬东一扬手,一道白光飞向绳索,“嘭”的一声,绳子被镖打断,当刘天鹏落近地面时,关敬东同时赶到,双手一接把他抱在怀中。“饶命、饶命,你也知道让人饶命。我们今天就没打算要你性命,只希望你今后少干点缺德事,如果胆敢不听,下次来了剖腹挖心放你的黑血。同时告诉你会长亲家,这三龙镇的地皮已经被你们刮净了,要敢继续刮下去的话,下场将和你一个样。真要惹恼了我们,就连他县城的两个娘们一并收拾。他要是不信,那就让他试一下吧。”
刘天鹏爬在地上,屁股蹶地老高,头磕得像捣蒜一样,连声叫道遵命、遵命,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扎在屁股上的两把铁镖,像两棵胡萝卜长在上面,还不住得往外滴血。
这时,从人群中走过一个人来,此人浓眉大眼,身材魁梧,五尺六七的个子,二十开外的年龄,眼神里流露出慈祥的光芒。他来到关敬东二人面前,双手抱拳,躬身施礼,轻声道:“二位壮士,在下乃刺林寨之主,此次庙会的主持人常陪福是也。今见两位壮士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在场的我等众人不胜感谢。在下恳请二位壮士看在刘掌柜知错认错的份上,手下留情,将其饶恕,如果还有什么条件的话,我暂替刘掌柜答应下来,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别人的面子可以不给,可是少东家的面子那是一定要给的。你一向为人仗义,以心待人,在这三龙镇上,可以说妇孺皆知,人人敬佩。所以,我们要求很简单,放火卖人的事可以不追究,但拐卖人的银子可得退回来。去年的事不说,今天刮地皮的钱必须如数还给老百姓,并保证永不重犯。就是这么简单,但要看刘掌柜答应不答应了。”
“答应,答应,全都答应,绝不重犯,如果犯了,就按好汉爷说的那样剖腹掏心放黑血。”刘天鹏疼得发急,生怕惹恼了对方,再给他来两镖,所以,不等常陪福开口,便全答应了下来。”
“二位壮士,既然如此,你们看是不是发发善心,把刘掌柜身上那俩东西给取下来,不管用什么办法,先把他的血给止住。我想他刘掌柜一定会知恩图报的,是不是刘掌柜?”常陪福一语双关,既为刘天鹏求了情,又让刘天鹏报恩情。刘天鹏连声回道:“是是,我一定知恩图报。”
“三弟,看在少东家的面子上,你把刘掌柜关照一下吧。”张天翔让刘天鹏趴在地上,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子,内装白色的药粉,张天翔将药粉上在刘天鹏的伤口上。原来疼得呲牙咧嘴,这药一到,肉上顿时觉得又麻又凉,一点也不觉得疼了,连那铁镖是什么时候拔出来的,他一点都不知道。
这一回,刘天鹏可真是从心里服气了。老实说,这两年来他始终在为薛冬梅的事担惊受怕,只恐来日东窗事发,插翅难逃。然而,天下竟有这么的仁义之人,其中包括自己亲手加害的冬梅姑娘,她们对自己的仇人能既往不咎,实在是宽厚仁义。而自己呢,如果是颠倒过来想一下,能会这样吗?现如今,对方能这样宽容自己,心里的这块大石头总算落地了。更令他服气的是眼前的这两个年轻人,他们不但武功超群,而且治疗刀伤又是妙手回春,这不是神仙下凡,又是什么呢?
想到这里,刘天鹏的感激之情油然而生,只见他“咚”的一声跪倒在地,大声说道:“苍天在上,众位乡亲可以作证,从今天开始,我刘大头要脱胎换骨,重新做人,当一个老实、本分的生意人。人心都是肉长的,可我刘大头的心也不是泥巴做的。今天两位英雄能代表薛冬梅姑娘网开一面,我一并感谢,拐卖人口那坏良心的二百两银子我即刻送于二位壮士,转交冬梅,以表示我的诚意。今天刮地皮的钱,下午一一还给商户,并保证今后永不重犯,请乡亲们看着我吧。”说完话,刘天鹏像一条咬败的黄狗,夹着尾巴一歪一歪地溜出了人群。
“是啊,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世界上的事情往往就是这样,有的人是打怕的,有的人是敬怕的。想当年诸葛亮丞相七擒孟获,平定了南方,那是打出来的敬怕。而眼前的刘掌柜不也是打出来的尊敬和害怕吗?后来的实践证明,那孟获是彻底服了也彻底的变好了。可是,刘掌柜将来能变成什么样子,实难料定,咱们只有往后看吧。”看热闹的老百姓们边走边议论。小树林边的人群慢慢散去了。
待众人散完后,常陪福问道:“二位壮士,在下冒昧问一下,冬梅姑娘现在生活的怎样?你们看,我的年龄比她大,可她的辈却分比我大,有些地方不好意思去过问,请她原谅。她出事后,我父亲和叔叔相继去世,那段日子,东家大院的天都塌了,老管家探亲未归。大家都陷入极度的悲痛中,尽管如此,我们仍很惦记她,曾不惜一切代价寻找她,始终无有消息,直到现在,我奶奶还十分想念她。”
“难得你们对冬梅如此担心,但大可不必。冬梅姑娘被我们救下后,生活的很好,我三个的夫人都和她拜为干姐妹,相处得亲如同胞。年内,她又给你们老常家生了个胖小子,按照你父亲生前的命名叫常陪侠。但不知你们东家大院相认与否?”
“壮士说哪里话,老父亲的骨肉,我们的亲兄弟,岂能儿戏,哪有不认之理。太夫人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只是我有个不情之请,有意请两位到大院一坐,不知壮士们意下如何?”
“少东家的美意,我们心领了。因为时间紧迫,我兄弟二人急于回山复命,不便久留。想这刺林寨乃宛西平原的风水宝地,我兄弟肯定有缘再次光顾,到那时,你我兄弟开怀畅饮,岂不更美。请少东家谅解吧。”
“圣人云: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壮士所言极是。这次你兄弟二人刺林寨之行功德无量,乡亲们不胜感谢。可是,今天一别,又将天各一方,故请壮士们不食其言,方便之机来这里做客,我等乡亲随时热情欢迎。”
“少东家太客气了,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白雾山跟刺林寨虽有千里之遥,但因有冬梅姑娘的存在,这亲情却近在咫尺。至于众位乡亲们的盛情,我们更不能承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武林界共同的宗旨,大家不必念念不忘。请少东家及太夫人多多保重,我们兄弟就此作别,后会有期。”
“既然如此,就不再强留了。刚才刘大头让人送来二百两银票,他麻烦你们两位亲手交给冬梅姑娘。另外,我这里也有一百两,也是给冬梅姑娘的,这是东家大院的一点心意。请告诉她,我们都希望她能随时回来,因为这里是她的家呀。”
“恭敬不如从命,银票我们一定带到。”关敬东、张天翔向常陪福挥手致意,然后翻身上马飞驰而去。三人谁也没想到,初次见面竟成最后的诀别。尤其是关敬东、张天翔兄弟二人,在十年后,可特地赶来和这位少东家开怀畅饮时,却在刺林寨被常陪卿搞个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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