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关美女故事之月月
作 者:丹凤晒晒
月月柳腰一弯,那条粗大的辫子就垂吊在胸前,如一个黑色的感叹号。那桶水,就被竹竿勾上来了,灌满水缸后,她开始在溪边洗衣服。
溪水照着她娇美的容颜,她又用棒槌捶打碎了,河面是一圈圈破碎的水纹。“咚咚咚”,游鱼的梦被击打了七零八落。一首歌谣就溜出了嘴边,唱些啥,谁也不知道。树上的鸟儿试图翻译着,并且把这一讯息透露给了岸边放牛的根善。
根善是唯一懂她心思的人。
他俩从小一起上学,然后中学,再然后一起回到了农村,回到了暖水川 ,一个很偏僻的小山村。
最近,有人开始去月月家提亲了。根善每天看着陌生的路上的行人,知道自己是配不上月月的。看着那些人灰溜溜地提着礼品走了,自己的心莫名其妙地高兴起来。
“一对画眉天上飞,乖妹儿是个勾魂鬼。
白天想妹饭不香,夜晚想妹呀难入睡。”
根善边放牛,一边哼唱着。他的嗓子很好,洪亮,音韵宽广,如果站在高岗,山那边也可以听得到。
“一只蜘蛛挂椽子,郎哥派它来吐丝。
根根青丝牵我心,害的小妹起相思。”
月月知道根善在岸上看着自己,顺口唱道。
”大河涨水水发浑,不知河水有多深?
扔块石头试深浅,唱支山歌表我心。”
那边又把歌撂来了,月月捡起了一个鹅卵石,朝水中扔去。心里说,你怎么这么讨厌啊!大白天的唱那酸溜溜的歌曲?根善笑嘻嘻地把牛赶远了。
月月知道根善不乏心,还会再来的。根善的那颗心,就像窑里正在烧炼的砖瓦,出了窑口,也会腾腾冒烟。果不然,腊月二十八,根善背了好几笼子花面膜和四水礼,来提亲了。
月月她大气得拿起了馍笼子,全扔到了门外:“打光棍吧!你,我家月月是要给镇子的。”
根善看着滚落在地的馍,心里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哪里错了?难道两家人的心思错了,牛笼套不住牛嘴? (注:小镇风俗,冬腊月不说媒,不提亲。否则,就会被视为心意不诚。即使当下仓促成功,以后也会半途而废,会离婚的。)
阴历年一过 ,小镇就有个小伙来提亲了。
月月躲在闺房里,不想见。那个小伙对她家里人说:“月月有次下街赶集,我一眼就相中了。茶饭不思,非月月不娶。”
月月听到这句话,走了出来,脸上不见一丝笑容:“你爱我啥,就那一眼?”
小伙喝了杯水,想了半天,也没反应上来。急了,打了一个喷嚏:“你长得好!”
“那你还是找别人吧!我有个表妹,人也不错的,比我漂亮多了。我给你们当媒人。”月月似笑非笑,小伙子的脸红了。
“我一路打听到了这个地方,知道你很贤惠,在当地有芳名。街道的姑娘,全是泼辣鬼,我不爱的。”
“那以后是你听我的,还是我听你的?欺负山里人吗?”月月追根问底。
“我叫丹伟,你可以去镇子,称上二两棉花纺一纺我的为人。”小伙子放下礼品,气哄哄地走了。
月月想唱一首山歌,送送。嘴巴张了几次,也没成词。
一年后,月月嫁给了丹伟,来到了镇子上,成了真正的街道人。
丹伟有三间门面房,每月租赁了出去,收下的房钱也够一年的开销了。月月当家后,每天闲着摆浪子,和一些镇子人学会了打牌。回了几次娘家,大大小小的人说自己掉到富窝了,斜看顺看,不像个农家女,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脱掉了高跟鞋,扎起了马尾,开起了豆腐店。
这个难不倒她,以前在山里,家家户户有黄豆,做豆腐是轻车熟路,况且,这个是赔不了的生意。有来源,有去路,没货底子。
泡黄豆,然后打浆,过滤,蒸煮,点卤水,压制成型。天不等明,她就起来了,在灶房忙个烟雾腾腾。东方亮了,她已经走街串乡地叫卖了:“豆腐,新鲜的。”
有个中学生,看了鲁迅的《回故乡》,里面有篇文字介绍豆腐西施的。因为月月也姓杨,所以开了个玩笑,把“豆腐西施杨二嫂”几个字用粉笔写在了丹伟的铺关门前, 从此没人喊月月了,“豆腐西施”美名四扬了。
月月做的豆腐,软硬适度,白嫩细腻,烙着吃 ,不粘锅。煮着吃,不溃烂。炒着吃,进嘴光滑,如孙悟空吃的人参果,浑身舒服。且待人热情,诚恳。有的人割二斤豆腐,没承想,称里多出了一两,月月就笑笑地说:“这一两,是我送的,尝尝鲜。”来人高兴地走了,下次,又继续把钱送给了她。
一些事业单位和建筑队把她的豆腐钦定了。预约好后,她先蹬着三轮车给及时地送去后,才回家。丹伟在店里当下手,忙活着,热闹着,夫妻二人就像轴承和滚珠一样配合得很好。家家户户一说娶媳妇,月月倒成了榜样。
“没成想,丹伟哪辈子祖坟烧了高香,娶了个漂亮的媳妇,还很能干。顶俩个男人呢。”
这些话,月月听了,很是受用。觉得自己来到镇子,来到这个家,是来对了。
渐渐地,别家卖豆腐的找到了她:“就说,你家的豆腐,是不是放了大烟壳?那么多人爱吃!”
“这个不会的。纯天然的。我们用的是浆水点卤,你们用的是生石灰。这个是不同的。” 月月一点点的启发对方,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的小秘密。
“那打黄豆呢?”
“我们用的是石头磨子。你们用的是电磨子,是打浆机。不信你回家试试。”
来人心悦诚服地走了。丹伟听到了她把秘诀告诉给了乡亲,俩个人闹活了一晚上,吵的声音很大:”你是傻呀,嫌钱多的扎手,是不?“
'这有啥的,大家都做好了豆腐,外地人才撵着来吃,来买的呀。“
但是月月说的这些,好多人都办不到,吃不了苦,照样还是原来的做法。
几年后,月月家盖起了楼房。
月月还卖着豆腐。但是她不再串乡了,就在自家门口算做算卖。遇到红白喜事预定,批发。月月买回了锅炉,开始用蒸汽做豆腐,这样就省了人力的劳累,还提高了效益。最高一天可以卖到近乎60个豆腐。
丹伟嘴角也叼起了烟,没事时四处溜达了。一些狐朋狗友找到了他:“丹伟呀,现在谁还出力挣钱,摇碗碗来得快。一宝就回来三两千呢。”
“我不会呀。”丹伟心有点动。
“你可以入股,我们来操作。输了是我们的,赢了是你的。”
丹伟被拉去试了几次手气,赢了几千块。慢慢地上瘾了,也不在店里帮忙了。月月三天两头看不到,问他,说,很忙呢,在联系大生意。那些烟鬼子不断地带他到歌厅,大酒店玩:"看我们一天活得多潇洒,神仙般的日子呢。你住在街边,何苦受这个累呀? ”
一年后,丹伟失踪了。有个满脸伤疤的人找到了月月 。
“看到了吗?你的这层楼房,现在已经不属于你了。你的男人把它抵押给了我。”
月月看着伤疤递过来的那张纸条,上面有丹伟的签名和手印。她发疯似地撕碎了那张那个纸条,伤疤笑了,“这是个复印件,还多着呢。”
“你们不是人!让他走上了歪路。” 月月高声地骂着,但是,没人听她的。
月月没有做豆腐了,四处寻找她的男人。在边城一个大酒店里找到了丹伟,丹伟正搂着一个穿露背装的女孩,醉醺醺地喝着酒。
丹伟掏出几张人民币,给了那个女孩:"去,先一边去。我和这个乡下妹说几句话。”
月月瞪了几眼丹伟,面前的男人有点陌生了。
“月月,我想了个好办法。咱们办个假离婚手续。到时候,你再到法庭上要房产,我把房产给你, 这样,咱家的房产,就保全了。“
月月想了下,答应了。
法庭上,在财产分割时,出了点小问题。楼房被丹伟抵押给了某银行,所以账务相抵,这个楼房其实早已经不属于他们俩个了。月月想,反正是假离婚,也就随丹伟心愿了了,楼房归男人还账,自己空人出门。
月月带着自己的行李,再回到自己的故乡暖水川时,听到一个放牛娃在山上唱歌:
“清早起来东方明,赶着牛儿出了宫。
一步三回头吆,没有小妹来相送。”
她抬起了头,看到了根善。牛羊在漫山遍野吃着草儿,一切是那么的随意。
“郎在山上把歌唱,
妹儿在河里洗衣裳,
望见妹儿你笑一笑,
妹儿呀,你我情意长。”
月月禁不住泪如雨下,往事一下子击穿了她的心田,仿佛回到了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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