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 缘
文/肖向红
要说巧,这事算得上天下第一巧,说到巧就有遇,遇上的是骨肉亲缘。
2000年夏天,一个无声无息的中午,从一个小山村,16岁的李小芳,走进了她从来没有走过的地方,她害怕地回头看了看,怕的是她村子的那个不三不四的村干部的儿子纠缠她,怕他追上来把她整回去,又怕的是自己上哪去呢?谁都不认识,村子里的家没了,父母在房子着大火时双双遇难。李小芬没有烧伤,逃出一命。她没有亲人,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不管怎样,凭命闯吧。躲开那个小子的威胁。乡亲们和村委会帮助她安葬了死去的父母,她含泪走出村口,不管多难也要走出去。她一路奔波,一路的泪水......
李小芬自出生就没见过她的亲生父母,她出生在农家院的草堆旁,深夜里,一声嗷嗷大叫的婴儿啼哭,打破了夜的寂静。老李家的大婶闻声赶来,他用手摸摸啼哭的婴儿,再看看在一旁的产妇,大嫂的心象抓出来一样难受,顾哪头呢?她一狠心说:“我没法管你,我也没有能力管你,你走吧,孩子留下。你是没有条件养活这孩子,别叫她和你一样流落街头,看你那埋汰样,你污染了我家草垛,我不说你就行了,你一走了之吧“。产妇说:”大婶让我看看是男孩还是女孩行吗?“李大婶打碎了一个饭碗,用半边碗茬子给孩子割断了脐带。她没管产妇一口水喝,也不管产妇的死活,回了一句说:“是个丫头,你赶紧走吧,别再回来了,明告诉你,这孩子我也是送给别人养,回来找不会告诉你孩子在哪,死了这条心吧。”说完抱起孩子揣进她的怀里急忙走回家。说是那么说,是担心这个流浪女将来找上门来要孩子,其实她不能生育,这回算有孩子了。
产妇爬起来,穿上血糊糊的破裤子,一边走一边哭,孩子的哭声在她耳边回旋着。痛心啊!她绝望了自己都没个着落,孩子有人管就行啊,至少能活着。深夜很晚,她觉得肚子又一阵的疼痛难忍,顺着裤腿儿又滑落一个东西,她拿起来摸了摸心想:“怎么又生一块肉呢?”6月天的夜晚,她无目的走,到天亮了,从这个村走到那个村,筋疲力尽的她,一头倒在庄稼地旁,又渴又饿,泪水掺合着血水、心酸、痛苦、那样的无助。她陷入了绝境,她本身就是一个孩子,这又生了孩子的她昏了过去不省人事。
清晨上地干活的人群,团团围住了她。有的人说:“这是柳村的流浪女。”有人说:“她是二清村的。”还有人说:“她真可怜,从小就没有父母,被人家收养过,养父母家的孩子不少,就二清村贪大事的人家,养父因为杀人被枪决了,养母改嫁了,丢下一帮孩子也都各奔东西,一个家早就散了。可怜的孩子们都无家可归了。”说着说着,村里的单身汉刘贵走过来看了看。二话没说,背起她就往家走,边走边对队长说:“我今天不出工了,这个女人总要有人管哪。”有些女人闹哄哄的说:“刘贵,这种女人你也敢往家整?看她那样,你早干啥了?”刘贵说:“我求过她,她不干,她都这样了,救人要紧,别说没用的。”
最知情的人士这个村的一名木匠,他也姓刘,他经常走村串门的做木工活,给别人做个锅盖、饭桌、椅子、打个家具啥的。他在一次路上,就看到了这个脏嗅嗅的女孩子,头发乱蓬蓬的,起了歹心,他把干活的家伙式放下,离老远的走上前,把她强奸了,动作迅速,没等女孩子看清是谁,刘木匠就走远了。使她怀上了孩子,这个刚刚17岁的女孩子,生了孩子,有了这样的遭遇。刘木匠是有家室的人,他眼瞅着刘贵把她背起来走向自己的家,他的心也算有了安慰,他知道她生的孩子是他的,因为强奸她的时候她还是处女。他还觉得她能在刘贵家得到照顾,或许刘贵能收留她做刘贵的老婆。
这个女人到了刘贵家以后,很快恢复了健康,她要走,虽然收拾干净了,是个干净女人了,但她身上的野性难改。刘贵挽留她说:“我就是穷,你别嫌弃,咱俩都是一个人,在一起好好过日子吧。我30了,你多大了?”女人说:“我17岁了.”刘贵说:”大13岁不算什么,你就住下吧,行吗?“这个女人说真话了。:”我被人强奸过,生了孩子,你要不嫌弃我就行,那个强奸我的人,我记不得啥摸样,但总想找到他,告他,现在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这口气只得咽下去了。”说着话满脸流泪,嚎啕大哭起来,刘贵说:“孩子呢?”她说:“生到别人家草垛旁了,让那家人抱走送人了,找不到了。”刘贵说:“快别哭了,也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从今往后我能对得起你,把心放到肚子里吧,我保证对你好,看你这样子揪心哪,可别走了,好歹我这也是个家啊。”这个女人说:“你就叫我荒子吧,我从小没了父母,村子里的人都叫我,小荒子。“两个苦命人圆了人生梦,从此,过上了人间的好日子。
几年过去了,不见荒子有身孕,找个郎中看过,说荒子因为产后做下病,子宫移位,不能回复,无法受孕。这个事实已经无法挽回,俩个人更加心贴心,谁也没有什么过份想法,两口子的日子过得有模有样,家里该有的都置办全了,荒子心里充满了阳光,对刘贵的感情更不用说了,因为他即是丈夫,又是她的救命恩人。
“荒子,饭好了吗?”刘贵下工回来一进门就问,” 好了, 咱们马上吃饭, 你把饭桌子放好, 洗洗手吃饭,” 天一亮荒子早早起来作饭, 轻轻地说:” 快起来吃早饭”。 俩个人有疼有爱的,荒子一点一点把她的身世向刘贵倾诉,原来荒子没有了爹娘之后,是邻居接纳了她,那户人家孩子多,生活很累,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自从家里出大事之后,养母改嫁,撇下一帮孩子,扬长而去。从此,这帮孩子都成了小流浪,各奔他乡。穿的破破烂烂地,没地方梳头洗脸,越是这样越受别人岐视。从刘贵救了她,她才有了家,有了新生活。荒子有时想起养父母家的那五个弟弟妹妹,他们都在何处呢?都过得怎样,更是心里总能想到被人抱走的孩子。丫头现在什么样子呢?
15年过去了,刘贵总觉得没个孩子不成家,但他特别疼爱荒子,不好意思说什么,有一天荒子在村里无意间看到养父家的大妹妹名叫小唤子,就高喊:“小唤子,真是你吗?姐姐好想你啊!你现在怎么样?“姐俩多年没见分外高兴。唤子说:”姐,咱们分开之后,过得都很苦,加上你咱们姐六个,我今天才算看到你,弟弟妹妹的情况都不太好,我们都命苦啊。“说着说着姐俩抱头痛哭了一阵子。荒子说:”你现在有家吧,几口人?“唤子说:”没有家,到处干点活,维持生活,我没有你这样的好命,找到刘贵,你有了家看你多好呀。“荒子说:“我想你们,也无处找你们,今天相见了,就别走了,住在姐姐家,有合适的给你找个婆家嫁了,有个家,不能这样瞎混了。”唤子一听喜出望外,别提有多高兴了。唤子问:“你的孩子呢?”荒子说:“不知道她的去向,找不到了。”“那刘贵也不找吗?”荒子愣住了。说了一句“别在说这事了,与他没关系。”唤子也不再问什么,姐俩亲亲热热地生活在一个家了。
“荒子, 我回来了, 今天活多, 累了”。 荒子忙对唤子说:“你姐夫下工回来了,”刘贵进门一看家里来人了,又知道是养家妹妹,大家高兴,说说笑笑的真像一家人。到了晚上,荒子悄悄对刘贵说:“我说一件事看你同意不?”刘贵说:“什么事说吧。”荒子说:”妹妹二十多岁了,没有对象,更没有家,咱们以后帮她忙,给她成个家,你看行吧。“刘贵说:”行,那正是应该的吗“。荒子又说:”还有件事,我总觉得对不起你,你看这么办行不?“刘贵说:”怎么办,你说吧“。荒子想了想说:”让她跟你那么的,给咱俩生个孩子,再给她找个人家嫁了。是最好的事了,你能争取吗?“刘贵说:”不行,那是不可能的,那叫什么事啊”。荒子说:“我看这么办挺好的,有了孩子生下来,就叫她走,你自己拿主意吧,我早就知道你想有个孩子的心思,唤子的到来,是个大好事,就看你的了”。
一个月过去了,唤子扎扎实实地落脚在这个村子,她在村子里上工挣钱,和大家逐渐熟悉了,村子里的人夸她人品好,朴实大方,从到姐姐家住下,换了一个人似的。有一天夜里,荒子把刘贵推给了唤子。荒子说:“你快去那屋吧,我想早日当妈妈,看你的了”。刘贵不紧不慢地说:“那我去了,唤子能让吗?”荒子说:”去吧,你自己努力“。刘贵打开唤子的屋门,悄悄地上了唤子的炕,掀开被子伸手去脱掉唤子的内裤,两人过上了夫妻生活。第二天早上,荒子假装不知道,唤子可格外高兴,这回是姐妹俩个都心疼刘贵,隔三差五地,刘贵大大方方地睡在唤子的被窝里。。真的怀上了孩子,荒子还是假装不知,一边心里暗自高兴,一边精心照顾唤子,到临产了,荒子一反常态说:”唤子,等孩子生下来你就走吧,我和刘贵一定给你找个好婆家,保证对得起你,把孩子给我留下,是老刘家的根“。唤子也一反常态的说:”我不走,我俩的孩子,我俩养,该走的是你“。荒子一听傻眼了,这时刘贵说:”不能让孩子没有爹娘“。
唤子左思右想,怎么办呢?她说:“你们商量吧,反正我不走,我这几天到弟弟妹妹那去看一看,反正离生孩子还有20多天呢,争取我回来生孩子,姐姐你就走出家门“。唤子说完,就拖着笨重的身板走了。刘贵要送一下唤子,荒子不让送。唤子走远了,荒子气急败坏地对刘贵说:”天哪,这可咋办那,你俩早就商量好了是咋地,那可怎么办哪?“刘贵瞅着荒子一声不吱,三天后,唤子把弟弟妹妹都找来大吵大闹,条件是荒子必须走出家门。这事惊动了全村的人,惊动了村委会,最后是官判,让刘贵和唤子离开这个家,他们俩到朋友家得一个偏棚子住下。到日子唤子生了个胖小子。从此,荒子变了一个人顶门户。成了孤家寡人。全村人都觉得荒子真是荒唐。自己酿苦酒自己喝。她在家里成天以泪洗面,过着忧心忡忡的生活,总想一了了之。
李小芬这个姑娘,她无目的的走着,远远的看见荒子艰难的样子,她的心猛然间被刺痛一样,看着荒子踮起脚向房子的墙上挂东西,十分吃力,她走上前去说:“大姨我来帮你,交给我吧“。荒子一看觉得这个女孩真懂事就说:”谢谢吧,李小芬一口气干完了活,娘俩坐下来说起话来,李小芬说:“大姨,我没有家了,我在二清村住,家被大火烧没了,父母双亡,是村子给安葬了,村子里有个小子要强占我,我一想,反正一无所有了,地被村子收回去,我就死里逃生跑了出来,那个小子是个流氓,全村人都说他不是个东西,我总算逃出狼窝”。荒子心想:“我当年的孩子如果还在不也这么大了 ”。李小芬心想:“她如果是我的亲妈该有多好。”荒子说:“孩子你就住下吧,我就一个人过日子,你别嫌弃我。”李小芬真的住下了,一日生两日熟,一来二去的,两个孤单的女人,渐渐地成了一家人。经常聊家常。一个无儿无女无丈夫,一个无父无母无兄妹。两个人路逢知己千句少。李小芬说:“大姨你老放心,以后你就把我当成你的亲闺女,有什么大事由我来顶住。”
有一天,荒子絮絮叨叨地对李小芬说:“俺那闺女岁数和你一般大。”小芬说:“大姨你有闺女怎么不在身边呀”?荒子说:“哎~只生了她,没见面就被别人抱走了,我坐下大病,再也生不出孩子”。李小芬心里想:“我在李家长大的,可我知道李家不是我的亲生,养父母不在人世没有了,我更无法知道我的身世,我就当她是我的亲娘吧”。荒子在小芬的照顾下,精神和生活,都有了寄托。
“荒子在家吗”?邻居大嫂大喊。荒子忙说:“在家,快进屋吧”。“你知道我来要说啥吗”?荒子说:“是刘贵他的事呀!”大嫂说:“你还想着他?提他干啥,我是来给你介绍刘木匠,人家相中你了,自打他老婆去世后,他托我好几回了,一定要和你成家,他岁数大,可他没有什么负担。我看大就大点吧,能对你好。你自己拿主意吧”。荒子说:“我不找了,有小芬照顾我就行了,他岁数那么大,可别瞎扯了”。大嫂说:“人家可是真心的,你想想吧,我就是来传个话“。说完就走了。有了这话之后,刘木匠借柳子就隔三差五地来到荒子家,主动接触荒子,主动干家务,时间久了,两人有了感情。李小芬说:”大姨就接纳刘大爷吧,我看他是真心实意的对你好,我当闺女的再好也不如老伴好,在说我将来还的出嫁呢“。
荒子也深知,刘木匠还行,终于点了头。荒子焕发第二春,刘木匠住了下来,将他自己的家留给他的儿女。李小芬高兴地说:“以后我就叫你们一声爹、妈、好好的照顾你们,把我当成亲闺女吧,咱家从此是个好家庭,多好哇“。
刘木匠的子女也经常到荒子家,孩子们也相处的很好。刘木匠的二儿子对李晓芬产生了爱慕之心,他俩偷偷的好起来,刘木匠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忙对二儿子说:“你别打小芬的主意,快打消念头,这是不可能的“。可是两个孩子已经深深地爱上对方,说啥也要走到一起。荒子做了刘木匠的工作也不行。刘木匠心里这个急呀!啥招都没了,六神无主了,眼看着要出事,怎么办?他说:”荒子炒菜吧,咱们今天好好吃饭,我有话要说“。荒子说:”好,炒个鸡蛋、炒个土豆丝、炒芹菜肉、炒木耳、四个菜行吧“。吃饭了,刘木匠面对荒子面对两个年轻人,酒喝八分,有胆了,边喝酒边不停地看着面对的三个人老泪纵横地哭了,大家都惊呆了,荒子说:”老刘你这是有难心事啊!有话就说吧,别哭啼啼地,一个大老爷们“。刘木匠说:”今天就说实话吧,二小子你听着,爹在18年前,犯罪了,让你荒子姨怀孕生下了小芬,这事只有我最清楚,这些年我一直关注她娘俩的事,事实一点都不差,小芬就是我和你荒子姨的亲生姑娘,你爹一直负罪在身,如今老了,来到你荒子面前,要给她一个补偿,你们两个是亲兄妹不能成婚“。荒子听了。”啊“的声气昏了,小芬一声:”妈,你真是我的亲娘,我们好苦啊!“刘木匠一双老腿。咕咚、一声跪在地上,扯着他的二儿子也跪下,四个人哭成一团。这天大的变故,让他们无法接受,小芬急忙一手扶起刘木匠,一手扯起她的亲二哥,目瞪口呆地面对亲娘,又一声:”妈、我的妈妈呀!“扑到亲妈的怀里,荒子紧紧地抱住小芬泪不成声,断断续续地大喊一声:”老天啊!我该怎么办啊。“刘木匠说:”荒子,这都是真的,所有的事我都一清二楚,刘贵带着唤子走了,我老婆去世了,是老天让我们一家团聚呀。荒子这些年我对不起你,你现在告我吧,我诚恳接受“。刘木匠的二儿子说:”爸,不能那么做了我接受荒子姨做娘,接受小芬做亲妹妹,好好过今后的好日子吧“。荒子含着泪悲悲切切地说:”老刘,晚年了,就这么地吧,随孩子的愿吧“。一家人在这悲喜交加的气氛中,吃完了这顿饭。名正言顺地团聚了。荒子说:“都擦干眼泪吧,这事别张扬出去,老刘啊,我成天盼着找到那个坏人,原来就是你,千刀万剐的你,怎么办哪?”刘木匠说:“今后当牛做马也要报答,荒子对不起,看在女儿的面上,我们团聚了,变成高兴吧”。这时,小芬面对南山跪下高声说:“李家的爸妈,你们在天之灵安息吧,女儿小芬找到了亲娘,找到了亲爹,找到家了”。荒子哭着说一声:“李家大嫂,你养大我的女儿,可你不管我,嫌弃要饭的我,让我终生不能生育,你有功也有过呀。”
最高兴地是李小芬,她想李家的房子着大火烧死养父母,我那天要是在家也不会活着,我从无家可归,到找到自己的家,现在就生活在自己亲生父母身边,多好呀,真是巧呀,巧得我遇上了骨肉亲缘。
小芬用自己将来的钱,为父母缝制了新衣服,买了肉,做好一桌子荒子喜欢的饭菜,两个老人激动得哭了。
大年初一,三口人亲亲热热的在一起包饺子,小芬说:“妈,过年了,应该笑呀”。荒子说:“妈是在笑呢,笑是甜的,眼泪也是甜的”。小芬说:“爸,你也高兴吧”。刘木匠说:“高兴,爸是罪人,变成你妈的丈夫是因为有了你”。小芬说:“爸、妈、我才是最幸福的”。
这一家人的巧遇,是骨肉亲缘,在民间流传。
2016年10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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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向红 1968年老知青,在黑龙江边一国营农场上山下乡
插队近十年,后返城从事林业科研工作,业余时间喜欢文学
职称摄影师,退休后,以写作和摄影为乐,多以知青题材为
主,有作品己在《伊春曰报》、《林城晚报》、《诗词》 、
《知青文学专号》、《乌苏里江绿色风》、《东北诗苑》、
等省内外报刊和老三届知青网、老知青文学网数家网站及板
块发表。现居黑龙江省伊春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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