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在墙头偷偷看我”,宋玉面西而立,脸上带着调皮的笑容,竖起耳朵听着东墙头上的窸窣声。
“都偷看三年了还没看够”宋玉暗笑。他对自己的俊朗飘逸非常自信和自恋,所以并不反感东临这位美女偷窥,也喜欢别人欣赏倾慕他的风采。他笃定邻家美丽的姑娘婉兮对自己已是相思难忍了。他享受这种得意,好看的嘴角笑意越来越浓。
“子渊,又在这里等我啊?”大门咣当推开,清亮的声音传来,不用问就知道是表兄清扬。
“春,把我的东西都放到子渊的房里!”“老规矩,把茶摆在这桑树下!”“子渊,我来你家不是为看你,主要是喜欢这棵桑树!哈哈……”清扬可以在一瞬间把安静的院子调度得风生水起,小书童春被他指使得脚不点地。
宋玉知道美人已经消失了,回过身来打量这位隔三差五不请自来的表兄。
清扬表兄是姑妈的独子。姑妈家在邻村,家境殷实,姑父思想开通,清扬在宽松的环境和父母的溺爱中长大,性格洒脱不羁,人也生得剑眉星目,英气逼人。之前他并不喜欢安静乖觉的宋玉,总是嘲笑他太娘娘腔。可三年前,和宋玉桑树下喝了一次茶后竟然说喜欢上了宋家的桑树,没事就跑来住几天,神神叨叨,莫名兴奋。开始宋玉大为奇怪,可想到表兄的性格,也就见怪不怪了。
表兄弟树下品茶的时候,婉兮悄悄回到自己的闺房。
小丫鬟桑噘着小嘴轻声抱怨:“小姐呀,中意宋家公子,你不好意思说,我去告诉老爷夫人,找个媒人过个话,以咱家的家境和小姐的美貌,宋家会来提亲的,干吗总是去爬墙啊?我不敢跟您讲闺阁礼数,也实在是危险啊……”
婉兮佯嗔“桑,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啰嗦,每次都嘀咕半天,再说,谁中意宋公子啦?”
“就是嘴硬”,小丫鬟心里反驳着,暗暗打定了主意。
春天的夜晚,安静迷人。宋玉一觉醒来已过半夜,发现表兄的床空着。“出去方便了?”想着便信步走出卧室。月色溶溶,树影婆娑,静夜好美。宋玉正微笑着享受这美好的氛围,猛听到有人说话,循声走近,居然是清扬搬了梯子像东邻婉兮一样趴在墙头!宋玉把身子隐在暗处,聚拢目光看去,对面居然是婉兮,两人在对话,不。是对诗!“春夜青衫暖,举目满天星。幸有宋家树,隔墙探婉卿……”然后是两个人愉快的轻笑。
宋玉吃惊得坐在地上。“这两个人!表兄三年来殷勤造访、婉兮东墙偷窥、月下对诗……造访是来访婉兮,偷窥是在等清扬啊!”想明白这一切,宋玉暗自笑了:大咧咧的表兄有这样细密的心思,东邻美人有这样超凡的情怀,自己这么多年竟把两个人的意思都错会了,真是蠢啊。
表兄住了七天,每晚都出去会佳人,宋玉佯装不知。家里这几天好像有什么事,家人进进出出,宋玉因发现了表兄的秘密而兴奋着并未在意。
送走表兄,宋玉在书房读书,突然父母召唤,拜见后发现老夫妻面有喜色,母亲拉着宋玉的手说:“儿啊,你的亲事成了。”
“亲事成了?我的?”宋玉一头雾水。
“是啊,娘知道你和东邻的婉姑娘情投意合,前几天托媒提亲,她父母答应了。’
”情投意合是好事,不过听说那婉姑娘常常在墙头偷看你,这可不合礼数,成亲后要多多管教,女子守本分是最重要的。”老父亲一脸严肃的教训着。
“怎么这几天奇怪的事情好多?”宋玉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回你的房里高兴去吧。我们还要操持聘礼和婚事。”母亲笑吟吟一脸疼爱。
“等等等等,什么聘礼婚事的,爹娘你们搞错了呀”
“谁搞错了?搞错了什么?”
“我没有和婉兮姑娘情投意合,她也不是在偷看我,跟人家提亲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啊?”
“我们是在成全你们的好事,还要提前告诉你呀?她不是看你那是在看谁?”父母不解地追问。
“不是看我在看谁”宋玉心里想着,表兄和婉兮的私情是不能说出去的,不然两个人的名声就毁了,可这错点的鸳鸯又怎么纠正呢?宋玉真的发愁了。
同样,婉兮在知道和宋玉定亲的消息后,因忧思难解,和清扬的感情无处倾诉而病倒了。缠绵病榻的时候,想起三年前的那个春日,隔壁传来两个年轻人的谈笑声,一个低回婉转,一个清亮高亢,引经据典、谈古论今。婉兮听得着迷。邻家宋玉公子风姿俊美早就传为美谈,趁着墙头桑树浓荫,不妨偷看一回。十四五岁的小儿女,调皮好奇之心都是有的。她让桑搬来梯子,在下面扶住,自己心惊肉跳地登上去,隐在枝叶间偷看。面向自己的少年,一袭青衫,一双星目,一身英气,让婉兮心头一动,看得呆了。少年抬头也看到了婉兮,也是一怔,婉兮惊慌地逃下梯子,忍不住心如鹿撞,但也舍不得马上离开。只听那边温婉的声音在问:“表兄,表兄你干吗发呆?”婉兮知道了那少年是宋玉的表兄,少女的心一瞬间被这表兄占满,于是有了以后清扬的频频造访和婉兮的墙头偷窥。
桑看着小姐一天天消瘦,不知道究竟怎么了。之前是她背着小姐把墙头偷窥的事情告诉了老爷夫人,老两口听了大吃一惊,怕事情传出去对女儿名声有损,一番布置,促成了两家的婚事。桑暗暗替小姐高兴,可这一个为什么不见高兴反而生起病来?还有就是小姐这些日子总是不爱理人,以前可是对自己亲如姐妹的呀。桑闷闷地开后门出来,想着能不能买点什么新鲜玩意儿逗小姐高兴。
后门口站着一个细眉大眼的书童!“姐姐你是婉兮小姐的侍女吗?”“我都在这儿等你两天了,再等不到你我家公子就要疯了”
“你家公子是谁?”
“我家公子是宋玉公子的表兄清扬,我是书童春”
“这是我家公子给小姐的信,明天这个时候我在这儿等回信”递过一方锦笺,春跑走了。
桑一下子紧张起来,拿着信急急跑回见小姐。
“小姐小姐,宋玉公子的表兄给你的信,为什么他的表兄会给你写信啊?”
只见小姐的眼睛一下子明亮起来,脸上红晕陡起,一把抢过信捂在胸口……
“这是怎么了?”桑心里的惊讶达到十二万分。
清扬回到家没几天就听到宋玉和婉兮定亲的消息,他急得发疯,找到母亲诉说自己和婉兮三年来的情意深长。他请求母亲到宋家,说明真相,求舅舅退亲。母亲心疼得看着儿子摇摇头。亲事说定,交换了庚帖,是不能退婚的,更何况儿子和婉兮的私情是为人所不齿的。看着母亲摇头,清扬跪下,流着泪说:“娘,没有婉兮,我会死的。”
娘也流下泪来“儿啊,娘怎么会让你死……”
婉兮在狂喜中打开清扬的信:“有清扬在,婉卿但释忧怀。”婉兮笑了,不愧是我果敢的郎君!
“……东墙爱好,已近三年,两心相许,岂人力可摧。卿与表弟亲事做成,虽难更改,但谋诸双亲,双亲不忍清扬无婉卿而死,欲举家携卿隐居云梦。长天广泽中,水光山影里做神仙眷侣可好?……”
三日后,清扬全家及婉兮同时消失。桑面对老爷夫人的追问只能回答不知道。她实在搞不懂小姐到底是怎么了。有时候蹲在东墙根胡思乱想:小姐那么聪明美丽,该不是什么仙女幻化出来的吧。
宋玉似乎知道其中的原委,他安抚好颓丧的父母,进京投在屈原门下。后来他伴随楚襄王游云梦,有奇遇,挥笔立成《高唐赋》,成就了才貌双全的佳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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