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城】 岁月如歌（三十一）

岁月如歌    作 者：野老      （三十一）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祸福旦夕。 2010年的一天，柳书在县城开车被一辆疲劳驾驶的大货车司机撞了个整着，人车都飞出了十多米远。在医院里，柳书虽然活着，却被诊断为大腿骨折，头部严重受伤，有可能成为植物人。 已经大学毕业被招聘到高山镇初中任教的柳朵朵闻讯后，十万火急地赶到了医院。来到医院里，看到家里的人都在这里，爷爷奶奶、姥爷姥娘、大爸二爸、大妈二妈、四爸四妈、哥哥嫂子都在走廊里抹着眼泪，只有四妈花儿一个人坐在手术室外冰冷的水泥地上，两眼瞪得直直的，像个木偶，不说也不哭，定定地望着手术室的大门。朵朵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她被四妈感动了。 以后的日子里，除了朵朵，花儿谁也不让家人在医院里陪伴柳书，只有朵朵和她自己在这里，她让朵朵回去上班，别耽搁了工作，下了班来替替自己就行了。 医生告诉花儿说，柳书能不能醒过来，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并且说家人的关怀和配合也是很重要的，最好是每天都跟病人说说心里话，跟他说以往的那些值得回忆的往事，以此来唤醒他的意识，使他逐渐恢复起来。医生说，这样能唤醒他的几率也是渺茫的，是万分之一的，不过做与不做是患者家属自己的事儿了。 于是，花儿就每天在柳书的床前给他读自己二三十年来写下的日记，也不顾得朵朵笑话不笑话了。 …… 1979年5月4日 三哥，今天是五四青年节，你说你要去参军当兵，去前线教训小霸王。俺一听你这话，俺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儿上了！三哥，你可知道花儿的心吗？三哥，花儿离不开三哥啊！ …… 1980年7月10日 今天是毕业班学生离校的日子，那个男生给俺写了一封信，他说他喜欢俺，俺就给你看了。三哥，没想到你一下子就火了，还要去找人家拼命！傻样儿，人家早就离开学校回家了啊，俺不搭理他不就行了吗？三哥，俺就喜欢你这个样子啊， 俺是你的哩，别人谁也抢不去的！ …… 1982年8月20日 今年的高考又没有戏了。俺知道，俺是心里有鬼，俺天天想着三哥，一时不看见三哥，俺就跟丢了魂儿似的。三哥，也是名落孙三啊，三哥你也是天天想着俺吗？ …… 1983年10月10日 三哥，俺一个人在上海，天天想你啊！俺不能天天给你写信，俺就给你写日记，把俺想说的话写在里面，唉，俺啥时候才能回去啊？三哥，俺想你啊！ …… 1984年1月12日 三哥，今天接到了爸妈的来信，说让俺在20号，也就是阴历腊月十八日前赶回老家打发三姐骨朵出嫁，三哥啊，骨朵是跟谁结婚啊？俺心里嘭嘭跳个不止，三哥不会是跟你吧？啊啊，如果是跟你，俺还能活吗？老天爷啊，你睁睁眼吧，三哥他不爱三姐骨朵的，是爱俺的啊！三哥，俺睡不着了，老是做噩梦啊！ 1984年1月28日 俺死过一会儿了。三哥跟三姐结婚了，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被别人夺走，而这个人又是俺的亲姐姐啊！妈妈啊，都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为啥不替俺花儿想一想啊？俺知道，三哥也是被逼无奈的，俺能看出来，三哥痛苦，三哥依旧爱着俺花儿！ 三哥啊，此生不能做夫妻，只有来生了啊！ 花儿俺这一辈子不会再嫁他人了！ …… 1986年6月11日 三哥啊，你知道吗？在俺被蛇咬了你撸起俺的裤脚俯下身子给俺用嘴往外吸毒的时候，俺是何等地幸福啊！俺知道，三哥深爱着花儿，为了花儿三哥可以去做一切事儿的！好幸福啊，三哥，此生花儿不嫁也值得了！ 1986年6月12日 在医院里，当我们俩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三哥，你知道花儿在想啥吗？俺在想，三哥为了俺连命都不要了，这是个多好的男人啊！如果这是躺在新婚的家里该有多好啊，可惜啊，三哥，花儿今生和来生都永永远远爱你！ …… 1988年5月28日 三哥，你知道吗，咱们有孩子了啊！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俺都要生下来，这是咱们爱的结晶啊！花儿知足了，花儿今后有咱们的孩子相伴了，花儿不再孤单了，三哥，花儿谢谢你了！ …… 花儿捧着自己二十多年来写下的几本日记，天天在柳书的病床前读给柳书听，天天跟柳书讲他们的故事，讲小时候柳书是如何跟自己玩的如何照顾自己，讲读小学时柳书是如何保护自己不受别人欺负的，讲读初中时柳书是如何替自己去完成劳动任务的，讲读高中时柳书是如何照顾自己生活的……反反复复地在讲着，讲着讲着花儿自己就流泪了。一个病房里的人，都被花儿的执着感动了，他们也跟着流泪；医生、护士也被花儿感动了，他们也跟着流泪。 花儿瘦了，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深深地陷下去，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煞白煞白的。枝儿来替替她让她休息休息，她很快就回来了；胡雪丽和胡雪美来替替她，她很快就回来了，谁在这儿她都不放心。 朵朵说：“四妈，你不能再这样了，你会被累垮下的啊！” 花儿流泪了，花儿说：“朵朵，你跟爱爱都大了，四妈垮了也不要紧，只要你爸爸能醒过来，能好起来，四妈就是累死了也愿意啊！” 朵朵就抱着花儿哭起来，朵朵说：“四妈，是朵朵不懂事儿，四妈原谅朵朵吧！” 花儿轻轻拍拍朵朵的后背，说道：“朵朵，你是四妈的好闺女，四妈懂得闺女的心！” …… 时间在花儿看来，好漫长啊，就觉得有了一个世纪了，算算从柳书出车祸到现在眼看着就快一年了。 忽然有一天，在花儿读自己的那些日记时，柳书动了一下。花儿的心一下子激动起来，她赶紧叫来医生，医生说这是一个奇迹！花儿打电话给朵朵，打电话给爱爱，让他俩赶紧来医院。 朵朵和爱爱听到这个好消息飞速赶到了医院。在病床边上，花儿伏在柳书耳边，轻轻地述说着，爱爱和朵朵一边一个坐在凳子上，一人握着柳书一只手，抚摸着。 花儿轻轻的对柳书说：“三哥，你醒来吧，醒来看看，你的闺女朵朵在这儿拉着你的右手哩，你的儿子爱爱在这儿拉着你的左手哩，三哥啊，你有多幸福啊！三哥，你能听见吗？” 爱爱轻轻摇着柳书的手说：“爸爸，儿子爱爱盼望着您早早醒来，儿子还要跟着您干咱家里的事业啊！” 朵朵轻轻摇着柳书的手说：“爸爸，您快醒来吧，四妈为您人都瘦了一大圈啊，您早早醒来，跟四妈结婚吧！” 花儿说：“三哥啊，你听见俩孩子都说了啥吗？三哥，三哥啊，你醒来吧！” 柳书忽然又动了一下，两滴眼泪从两只眼角溢出，慢慢淌了下来。 花儿兴奋起来：“三哥，三哥，俺是花儿！” 朵朵兴奋起来：“爸爸，爸爸，俺是朵朵！” 爱爱兴奋起来：“爸爸，爸爸，俺是爱爱！” 柳书两只手微微动了一下，两滴眼泪又从眼角溢出来。 …… 柳书苏醒过来了！ 医生说，爱可以创造奇迹，花儿笑了，笑得好开心啊。                  ================================================ 新长城网欢迎你 http://www.xcc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