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全家人聚在一起,欢快地吃着年夜饭。
也许有人会问,应该是年三十吃年饭,怎么提前吃了呢?
说起来令人伤心。
二O一九年四月,老父去世了。按乡村习俗,年饭应提前吃,以示对逝者的尊重。
收拾完毕,老伴催促道,去嘚,你们几爷。
听见这话,女婿站起来说,走嘚,爸爸!
儿子这时也收起手机,看了我一眼,站起来道,走!
见二人都这说,我也站起身来,抬脚往外走。
二人跟着也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老伴喊道,忘了拿碗嘚。
儿子哦了一声,转身看着老伴。
女婿和我也相继停下了脚步。
老伴赶紧拧过一个塑料袋,递给了儿子。
儿子接过,转身走了。
二人一见,也相跟着。
原来,塑料袋里装的是早已准备好的食物。
这也是乡村的习俗,叫上坟。
至于说烧清香,因老父有遗言,也只有遵守免去了。
虽则如此,却为了尽孝,还是去坟前祭拜一番。
上车后,一溜烟地走了。
这是要去乡下祭奠去的。
刚上车,儿子递过一个口罩,道,戴上。
我接过,边拆开包装,边疑惑地问道,为何?
儿子不耐烦地答道,肺炎。
哦了一声,我戴在了口上。
也许是年节,路上的车辆倒也稀少。
车内,儿子和女婿聊着封城的事,我也时不时地插上一句两句。
时间,也在这闲聊中度过。
车到汉南湘口时,女婿突然说道,看前面!
儿子说,怎么啦?
我虽未作声,却还是望向了前方。
女婿答道,检查!
儿子疑惑地问道,酒驾?说完,疑惑地看向女婿。
女婿摇一摇头,笑道,没喝!
女婿说的是实话。年前去上坟,已是早就计划好了的。再加女婿本就不饮酒。
想了想,女婿又道,莫非……
儿子点了点头,肯定地道,电视中说的是真的!
我疑惑地问道,封城?随后,又摇一摇头,道,不是说,只在省外吗?省内似乎……
儿子截断我的话,道,说明严重了!
女婿也附合道,可能!
想了想,我道,如果一冶农场那里也检查……底下的话,我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儿子、女婿相继点了下头。
车内,一时沉寂了下来。
来到检查站,女婿又道,高速都封了。
我和儿子看着,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心中只有沉重!
驶离检查站,儿子点燃一支烟,道,历史上,武汉封城,只出现过两次,一次是民国,一次就是这次了。
我补充一句,就是非典,都未封过。
儿子女婿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
车内,一时又沉寂了。
快到一冶农场时,女婿又惊呼道,过不去了!
我们抬头一看,果然。
这是一座界桥,名叫大垸子大桥。西去,是仙桃;东边,是武汉。具体又叫一冶农场。
只见桥头已设立了栏杆,栏杆前有民警把守,车辆一律不许通行。
见此,我说,回去吧?
女婿望了望,也不答话,只是默默地动作着。
儿子却语气沉重地道,大发了!
说完,长长地叹了口气。
女婿道,去不成了!
儿子道,爹爹(祖父的意思。)知道了,不会怪罪!
女婿接口道,这是大事!
见二人不停地叹惜,我抱着侥幸的心理道,上大堤!
女婿侧头问道,有路?
我点头答道,嗯。说着,开始了导航。
不一会儿,车子行驶到了大垸子闸。
放眼望去,路边,已停了几辆车。此时,正有一辆货车正在通过。
见此,心头不禁一喜,总算可以过去了。
高兴劲还未过去,只见一辆警车飞驰而来,车还未停稳,车门一开,几个警察狸猫样跳了下来,即刻朝那缺口处扑去。其他想要过去的车子,彻底绝望了。
目睹了这一切,我叹息一声,道,回吧,回吧。
儿子也接口道,也只有回了。
女婿虽未说话,却在默默地掉转车头。
车子行驶了一截,又停下了。
女婿疑惑地问,做什么?
儿子答,妈妈说,食物不能带回。
原来,儿子刚才跟老伴通了电话,告知了实情。
打开后背箱,取出塑料袋,儿子将食物一一取出,摆放在了一起。做完这些,儿子又捡起一枚石子,绕食物划下一个圆圈,口中喃喃不止。
做完这些,才一身轻松地上了车。
途中,儿子、女婿口中不住地念叨着,大发了,大发了!
我虽未做声,心中,又何尝不是在念叨着这三个字:大,发,了!
看完春晚,刚躺在床上,手机竟响了。
我闭眼摸出枕下的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不待我发问,手机里传出焦急的女声,小哥呀,我是秀秀,你女婿他们要想走亲戚,快点,我们差一点出不了城。不待我询问,又传来秀秀的声音。
秀秀是我二妹。
只听秀秀继续道,鹏鹏他要回上海!
此时,已是凌晨两点多钟!
说完,也不待我发话,匆匆挂断了电话。
听着嘟嘟的盲音,我的心内不禁涌起一丝后怕,倘若当时回了仙桃,估计再也回不来了。
至于以后的日子,真象花鼓戏里形容的那样,都象老鼠子躲在洞里不敢出来。
多谢,问好!
2020-10-19 18: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