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播正在上班。
厂外,阳光灿烂;厂内,机器轰鸣。
这里是武汉某开发区的一家机械加工厂。
广播来这里上班,已快半年。
广播家离这里也不远,就在底下的郊县。广播却没有回家,只是吃住在厂里。只等到年节假日,广播才回家一趟。后来,广播又听从了母亲的劝说,干脆不回家了。节假日,广播去市区度过。
启动机器,设定好程序,广播坐在一边,静等产品的成型。
其实,广播开始也不能操作,只是站在一旁,跟着师傅学习。熬了三个月,通过考核,广播终于可以上台操作了。当晚,广播掏出存款,宴请了同寝室的好友,大肆庆贺了一通。
那爽朗的笑声,差一点掀翻了楼顶。
身份的转变,也带动了收入的提高,广播从此也加入到了高收入的行列。
消息传回家中,父亲当晚竟喝得杨树不认得柳树,趴在地上,口中喃喃,我儿也能赚大钱了!
母亲也在一旁嘻嘻笑个不停,口中也絮叨个没完,老幺,嗯,嗯,出息了!
广播家有姊妹四人。广播上头有三个姐姐。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得到了广播这个带把的人。
广播落草(土话,出生的意思。)那天,父亲拢着三个姑娘,暗自叹息。屋内,正充斥着母亲那阵阵哀嚎声。
过了好半天,才听到一声婴儿的啼哭声。
声音如宏钟,似要冲破苍穹,宣誓着自己的主权!
三个姑娘一听,纷纷挣脱父亲的封锁,拔腿朝房内跑去。
这时,却从房内传来一声惊呼,是个放牛伢(土话,儿子伢的意思。)!
父亲一听,竟潸然泪下,口中喃喃,总算有了!
听了这话,跑到房门的大姑娘站住脚,转身看着父亲,笑着说道,爸,跟弟弟取个名字吧?
话音刚落,屋外的广播响了,里面传来了村支书的声音,似在叫喊某个村干部。
父亲一听,计上心来,大手一挥,哈哈笑道,就叫广播!
大姑娘即刻笑着重复,广播,广播,广播,哦,哦,哦,我家弟弟叫广播啰!话音未落,人已扎进了房中。
说来也是有趣,房内,竟传出婴儿的啼哭声,似在认可父亲的赐名。
那声音,还真像个广播!
广播兜里的手机开始了震动,似在触电。广播收回视线,眨动了下酸胀的双眼,左右瞅了瞅,见无人,广播赶紧掏出手机,快速地扫描一眼,心中竟“咯噔”了一下,却也不敢久看,又快速地揣回兜里,任由手机去震动,双眼还不住地四处扫描,生怕被人发现。
所幸,并没人看见。
广播不禁长出口气,心中却还一阵后怕!
原来,厂里有规定,工作,严禁接听电话!发现一次,处理一次,绝不轻饶!
可兜里的手机,仍在震动个不停,似乎和广播较上了劲!
广播无法,只得伸进手,关上了。
脑中,却在不断地回放着屏幕上的两个字:老家!
家中出了什么事?这么急切?
有心想去一探究竟,却又碍于工作时间。广播只得强忍下心头的好奇,专心去工作!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时间,广播收拾了一通,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出了车间,连身后传来的喊叫声都不去理会!
跑出门外,来到花坛边,广播掏出手机,回拨了过去。
接电话的,是父亲。
听完父亲的叙述,广播的脸上,渐渐换上了悲戚,整个人犹如木桩,呆愣在了那里。
这时,身后传来埋怨声,广播,叫你怎么不听啦?
原来,来人正是广播的室友——小张。
小张抹了把汗,边甩下手中的汗水,边笑道,走,今晚,我……
话没说完,只见广播竟“哇”的一声,哭出了声来。
小张吓了一跳,连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
过了半天,广播才泣声回答道,我妈,死,了!
小张“啊”了一声,呆愣愣地看着广播。
广播再也不说话,只在那里不住地啜泣!
2019年5月23日作于东西湖新烟厂
多谢,问好!
2020-10-24 17: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