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雅兰香】年老去打工（微小说）

望着前来吊唁的宾客，王明的心神猛地恍惚了一下。
   昨天，父亲病故，享年八十有六。
   晃了下脑袋，王明这才回过神来，默默地朝个老妇人走去。
   看着老妇人，王明笑着问道，四爷，幺爷呢？干什么去了？
   按说，是应该叫四婶娘的，但四爷却说，叫四婶娘不好听，才改叫了四爷。
   如果这一称呼安在别人头上，似乎没多少人会同意，但因四爷娘家与王明他们家为老亲，王明的父亲他们也就笑着同意了。王明还记得，当时，王明的父亲还笑着说，四爷，还是你的面子大！
   四爷当时一甩长辫子，昂起头，骄傲地说，不同意？哼，回去告诉我家婆婆去！
   王明的父亲连连摆手，告饶地道，这点小事，还要惊动老天派（土话，老一辈的意思）？
   从此，王明他们这些小辈都改叫四婶娘为四爷。
   四爷听了，连忙车过头来，笑着回答道，你家幺爷去了合肥！
   王明心头一惊，脑子也飞快地转动着，似乎没得亲戚在安徽呀？王明不禁又疑惑地看着四爷，且还脱口而出，做什么？
   四爷淡然一笑，道，去打工！
   “啊？”
   王明惊得张大了嘴巴，都能塞下一枚鸡蛋了。
   自己今年才五十七岁，去找单位，人家都嫌年纪大了，幺爷起码也有六十多了。想到这儿，王明又晃了下脑袋，活动了一下酸胀的唇颚，依然疑惑地问道，那大个年纪了，谁要？
   四爷笑着说，又不是你幺爷一人，塆子里还有蛮多人。
   王明心中这才好受了些。
   扭头瞟了眼摊在榻上的父亲，王明迟疑地问道，没告诉……说到这儿，双眼又看向了榻上。
   这时，旁边挤出个青年小伙子，笑着回答道，告诉了，打电话时，幺爷说他已到了汉口火车站。说着，眼睛也看向了榻上。
   青年是幺爷的小儿子，与王明是同辈。王明他们却不叫他名字，只叫他八爷。
   至于名字，王明还真不知道。
   原来，王明的父亲有四兄弟，两个妹妹，王明的父亲排行老二。四家算下来，共有八个儿子。王明排行老三，人称三爷。青年排行老八，人称八爷。
   八爷擦了把脸，神色黯淡地道，幺爷说，叫我多跟二伯上点香。幺爷他年底回来！说完，八爷走到榻前，虔诚地上上几炷香。
   香烟缭绕，寄托着生人对死者的哀思！
   见此，刚才还喧嚣的客厅，一时竟也鸦雀无声。
   王明掏出香烟，一人敬上一支，又走到四爷面前，疑惑地问道，不是有田吗？迟疑了一下，王明又问，还二三十亩呃？
   四爷摇一摇头，回答道，累死累活，也收不得几个钱！
   王明不觉点了下头。
   过了会儿，王明又转头看向八爷，心中也已有了不悦！但面上，却尽量装得平淡。王明又压了压心头的不悦，这才开口问道，你也不阻止？
   八爷连忙摆手道，是他自己要去的！
   话音未落，旁边传来一声冷冷的声音，还不是你的负担太重了！
   原来，八爷火气好，运气旺，两胎生了三个小孩，还是罕见的龙凤胎！
   一听这话，八爷尴尬地一笑，挤出了人群。
   这时，屋外响起了鞭炮声。
   那是又有人前来吊唁了。
   王明笑笑，赶紧挤了出去。
   心中，却又牵挂起，远去安徽的幺爷来！
  
   2019年5月6日作于东西湖新烟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