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雅兰香】天平（微小说）

端出最后一碗菜，放到桌上，二姑边撩起围巾擦自己的双手，边扫视着桌上，眼里满是喜悦！
   大姑娘连忙起身，连声说，妈，坐我这儿。说着，就要抬腿跨出板凳。
   坐在另一方的二姑娘连忙阻止道，姐，你坐下，妈拿个凳子坐我这儿，我这还有这大个空。说着，转身拖过一张塑料凳，放在了空挡处。
   二姑笑笑，转身走进厨房，出来时，手里多了一副碗筷，也不待招呼，径直走到了二姑娘身旁，坐了下来。
   见人都到齐了，林峰呡了口酒，搛了点菜，塞进嘴里，嚼了几下，“咕咚”一声，咽了下去。却由于下咽的速度快了些，感觉喉间有了阻碍，林峰又拿起调羹，舀了勺汤，喝了，这才感觉舒坦了些，抬眼扫了下众人，这才板着脸，道，你妈要跟你们说几句话！
   众人一听，纷纷停止咀嚼，诧异地看向二姑。
   二姑心内一突，脸上瞬间有了不快，抬眼飞快地瞪了一眼林峰一眼，暗自嘀咕了一句，这个老头子！却见众人都看着自己，二姑吞咽下口中的菜，放下碗筷，笑着道，其实，也没得什么，这些日子，我和你爸商量了几晚上，感觉蛮为难！
   听了这话，大姑娘大女婿、二姑娘二女婿都各自对视一眼，也不说话，但各自眼神里的内容，似乎都读懂了！另一方的儿子，几次都想开口，却都被一旁的儿媳用眼神制止住了。
   这一切，都被林峰看在了眼里，却只是淡然一笑，继续喝着自己的酒。
   二姑喝了口汤，又道，所以，趁今日你们都休息，召集你们来，说道说道。说到这儿，又停了下来，扫视着众人，看着各人的反应。
   见众人都看着自己，二姑又道，其实，说穿了，就是为分房子的事情。
   见众人依然没得反应，二姑只得继续说道，这个老屋的面积是一百四十平米，这个人头面积……
   林峰这时适时插话道，每人三十平米，大姑娘、二姑娘、儿子、我和你妈，一共五人，共计为一百五十平米，再加那房屋面积，共计二百九十平米。
   二姑满意地点了下头，又道，按说呢，这个姑娘、儿子般般重，也都是我屙下的一坨肉，我也不能偏向哪个，可是……
   这时，儿子再也忍不住了，忽地站起，霸道地道，我不管那多，我要一套大房子，一百五十平米的！
   儿媳赶紧伸手拉下儿子，笑着道，听妈说，听妈说！
   儿子转头瞪了儿媳一眼，却还是坐了下来，出气如牛喘，双眼圆瞪，双手紧攥双拳，不住地挥舞，一副要与人拼命的样子！
   二姑娘这时开口了。二姑娘连忙表态，说，我不要，我还在还房贷哩！
   原来，二女婿的家在山东，先与二姑她们挤在一起，后来，攒下几个钱后，在街上买了套房子。
   停了下，二姑娘又道，那三十平米，算我孝敬二老的！
   话音未落，大姑娘也发话了。大姑娘说，我也不要！斜眼瞟了下儿子，又道，虽说姑娘儿子都有继承家产的权利，但我既然已嫁了出去，这家的财产，我也不打算再要！擦了把脸，语气凄然地道，我也只一个姑娘，我们在，还好说，日后我们走了，姑娘能不能罩得住还两说。再说，我也不能为了房子，不要娘家！
   大女婿家在本地，据说，要不了多久，也要拆迁了。
   说到这儿，又瞟了眼儿子，这才闭上了口。
   听两个姐姐这样一说，儿子的双拳，这才缓缓地松了开来。
   儿媳的脸上，也泛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但这一切，却都被林峰尽收眼底。
   二姑听完，不觉抬手擦了把眼睛，泣声道，千不该，万不该，只怨你们不该托生在我们这个穷家。是我这个当娘的对不起你们！说到这儿，眼角已滴下泪来。
   听完这话，林峰端杯的手，停在了半空，睁大双眼，愣愣地看着二姑，心道，这还是那个平常咋咋呼呼的二姑吗？
   二姑擤了把鼻涕，二姑娘赶紧递过一张餐巾纸，二姑接过，揩去手指上的涕液，又道，明年，你爸也要退休了，听说，每月还有个两三千块钱，加上我现在的每月一千多，每月有个四千多的收入。我们老两口的生活也不愁了。说不定，以后还可贴补贴补你们几个哩！停一停，又道，儿子儿媳都在这，我也把话说明，我和你爸也要一套房子，单独过，省得你们说我唠叨！
   一听这话，儿媳连忙说道，妈你也别这样说，这个家，还是你当着，你们说哪搞就哪搞！瞟一眼一旁的儿子，又道，其实，也只怪我们无能！要是有能耐，还要祖房做什么？自己早拿钱去买房子了！说完，垂下了头，显出一副愧疚的样子来！
   这时，久不开口说话的林峰开口了。
   林峰放下酒杯，笑着道，都还顾着姊妹情，看着让人高兴。二姑娘作出这大的牺牲，也不能叫你寒心，哪天攒下了钱，给你个七万八万；大姑娘这边努点力，挤出个七万八万，买个七八十平米的房子，下剩的房子，都由我和你妈管起来，日后租金三家分，我和你妈不参加。以后我们百年归山了，房子都归儿子！
   二姑一听，跳起来嚷道，老娘还没有活够哩！
   林峰连忙伸出双手，大声告饶道，好好好，你活千秋万代，千秋万代，好不好？
   二姑猛地又坐下，不满地道，不活个老妖精了？
   众人一听，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大女婿二女婿对视一眼，苦笑一笑，摇摇头，又各自分开了。
   待笑声停止，二姑感慨道，没想到，我这些儿女，还真讲孝心！
   说完，操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2019年4月29日作于东西湖新烟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