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鸡叫声,父亲陡地爬了起来,双眼却还闭合着。一只手习惯性地向身侧摸去,竟摸了个空,“啪哒”一声,手掌拍在了床沿上。父亲一愣,睁开双目,见桌上竟亮着灯,心中刚涌上个念头,么这大的忘性?抬眼见到前面墙上的三个大字,父亲猛地省悟,不禁露出了一丝苦笑,随即,又仰躺回了床上。 备注:图片来自网络,若涉及版权请联系,以便删除
原来,父亲又回到了学习班!
学习班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的特殊产物。
父亲是昨天下午来的。
躺了会儿,父亲内急,匆匆爬起,开门去上茅厕。
门口倒没人站岗,进出自由得很!但却只能在公社大院内活动。
此时,天已大亮,远处的鸡,仍在欢快地啼鸣!
刚进茅厕,正与厕内出来的一人撞了个满怀。
好在茅厕大,位置还算宽敞,倘是家户人家的茅厕,非撞到粪坑里不可。
那人稳住了身形,刚想发火,猛觉这人眼生,不禁愣愣地看着父亲。
父亲站定脚跟,望着对面那人,嘿嘿一笑,不好意思道,梅社长!
梅社长稍一愣神,待看清了父亲,这才笑着边系裤腰带,边说道,老汪?二大队农科所的汪队长?一拍脑壳,自责道,把昨天的事都给忘哒!又看一眼父亲,讪笑道,都是卖余粮给闹的!
父亲呵呵一笑,刚想说几句,可身后竟擂起了战鼓,眼瞅着梅社长,脸上飞起了一抹潮红!
梅社长一侧身,笑着道,去吧,去吧,卸掉包袱,轻装上阵!边说,边往外走。走出茅厕,又扭回头,找补一句,我等你!说完,一掉头,径直走了。
父亲稍一愣神,却经不住战鼓的催逼,还是快步跑了进去。
等到父亲出来,正四下张望时,梅社长已站在餐厅门前,直向父亲招手。
父亲跑过去,刚想张嘴询问,梅社长一摆手,侧过身,一指身后,笑道,先过早!说着,也不待父亲答话,转身走进了餐厅。
桌上,已摆着早点。
父亲扫了一眼,抬头看向梅社长,指着桌上,诧异地问道,吃这?
原来,碗中盛的是稀饭,上面,竟飘浮着几片菜叶子。
梅社长毫不在意地“啊”了一声,坐在桌前,端起碗,俯下头,呼呼地吃了起来!
过了会儿,抬起头,看着父亲,说道,困难时期,都在勒紧裤腰带!
父亲却仍用诧异的语气问道,可你们是干部呃!
梅社长吞咽下稀饭,又咀嚼了几口,也吞咽下去了。抬头见父亲仍是一脸的诧异,梅社长一本正经地回道,越发要带头!
见父亲仍站着未动,梅社长又笑着说道,这还是你在这儿,才干了些,要是平时,都照得起人影子哒!喝了口,又道,要不然,哪个想来逼你们?说完,又示意父亲来吃。
父亲只得坐下,小口小口地呡着。
梅社长见了,笑着大声道,么像个姑娘婆婆?一敲碗沿,比比,看谁吃得快!说完,呼呼呼地直往肚里咽。喝完,又看了看碗内,见还有几粒米饭,赶紧端起碗,伸出舌头,一一舔尽,放下碗,一拍肚子,朗声道,饱哒!
肚子拍得咚咚响,却不是那种脆声,仿如敲击在棉花上,发出皮皮的声响来!
桌上的筷子,却始终未动一下!
见父亲还在那儿慢条斯理,梅社长哈哈一笑,指着父亲,朗声道,这哪象只虎啊?活脱脱一只病猫!说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父亲。
父亲连忙站起,两眼通红地看着梅社长,大声道,回去再卖两千斤!
梅社长忽地板起脸,正色道,我可没逼你!
父亲连声道,自愿的!自愿的!说着,一侧身,抬腿往外就走!
梅社长大声喊道,回来!
父亲连忙站住脚,转过身来,看着梅社长,一脸的疑惑!
梅社长一指桌上,板起脸孔,说道,不许浪费!
父亲“哎”了一声,坐回原处,端起碗,呼呼啦啦地吃了起来。心中的那块铅云,也渐渐消散了。
见父亲的脸上有了松动,梅社长长舒口气,多日的担忧也消逝殆尽了。
喝完稀饭,抹了把嘴,父亲站起身,看着梅社长,试探着问道,我回哒?
梅社长一挥手,笑着回道,回吧,回吧!
父亲又追问一句,我回我家?
梅社长没好气地回道,在这儿过年?
父亲“哎”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跑。
梅社长站起身,追出门,大声喊道,别误哒生产!再去搜寻时,哪还看到父亲的半点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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