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姆妈,你郎……”
汪峰又看了眼床上的母亲,忍不住脱口喊了出来。见母亲还没睁开眼,忍住了底下要说的话。静静地站在房中,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母亲。
此刻,阳光从缝隙间射进房中,洒在床上,映照得母亲的脸颊更加瘦削了。窗户上,正有几只闲雀站在窗棂上,摇着头,看着房内,“叽喳”个不止。
过了好大一会儿,母亲才缓缓睁开双目,无神地看着帐顶,脸上一点表情都没得。可当眼睛挪向一边,看到房中的汪峰时,脸上瞬时添上了生气,身子不断地挣扎着,似要坐起来。
汪峰见了,赶紧跑过去,扶着母亲,拖过一条枕头,放在母亲背后,这才双手用力地拖曳着,靠在了床栏杆上。汪峰又看了看母亲,挤过一丝笑,和气地问道:“你郎还好嘚?”
母亲洒脱地一笑,有气无力地回答道:“八十大几的人呗,么好不好的!”看了眼汪峰,又叹气道,“只是谦伢子还只那点大!”说完,语中已有了哽咽。
谦伢子是大哥的儿子,现在才五岁。自打大哥大嫂离婚后,母亲在汉口专心侍候。
那时,谦伢子才半岁。
直到现在,母亲只感大限来临,才叫大哥送回到了老家!
汪峰听了,半天都难说出话来。脑子转了下,深感自家的无力,不禁暗自叹息,眼中已有了酸涩,却碍于面前的母亲,强压下心中的那份悲戚。
房中,一时寂静无声。
又过了会儿,母亲看了汪峰一眼,凄然地笑了笑,依然有气无力地说道:“你今日来哒也好,只耽误你这几日,我死哒,也不要你们安置,放些米在坟前,自己搞自己的!”说完,又是一笑,默默地垂下了眼睑,面上,已显了几丝萧索。
汪峰听完,什么也没说,只是愣愣地看着母亲,心中似刀子在割!
这时,传来父亲那苍老的声音:“吃饭哒!”
汪峰应了一声,看着床上的母亲,笑着道:“你郎起来吃饭?”
母亲摇着头,表示了拒绝!
汪峰笑道:“你郎想轻闲,恐怕不行!”
母亲惊讶地问道:“都要死哒,还不能脱干系?”
汪峰笑着反问道:“谦伢子哪个要的?”
母亲脱口道:“我!”
汪峰依然笑道:“那还不该你郎引啦!”
见母亲要说话,汪峰手一摆,笑道:“你郎不把这伢抚大,即便死哒,心能安?”
母亲听完,愣愣地看着汪峰,一时竟也无语。
房中一时又陷入了寂静中。
只那几只闲雀,依然在不停地“叽喳”!
说来有趣,经这一刺激,母亲的身上又恢复了活力。毫无征兆的,竟下床走出了房间。
汪峰见了,初始吓了一跳,可当看到母亲那精力十足的样子,汪峰的脸上露出了笑。
笑声,又回来了!
下午,汪峰坐上班车回了武汉。
没过几天,汪峰下班回家,听姑娘告诉他,婆婆已去了武汉,又再大伯家看护谦伢子。
汪峰听了,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压抑在心中的那块石头,也“咚”的一声回落到了胸腔!
这一刻,汪峰感觉,这世界,又是一片清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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