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侧过头,望一眼已有两杆子高的太阳,又转过头,看一眼满田沟的小白菜,暗叹一声,又摆好姿势,快速地清洗去了。
今天,是男人去报到的最后一天。
男人在老家时,曾在村办小学教书。
那年,上级要求教师拿第二文凭,旨在提高教师个人水平,方能切实落实“一桶水对一碗水”的战略决策。
男人响应号召,与学校一帮老师混入了成人高考的行列。
老天开眼,男人终于拿到了录取通知书,成为了函授大学的一名学员。虽不为全日制大学生,却也圆了昔日的大学美梦!
正当男人豪情万丈,对未来憧憬连连时,因生二胎,脱离了教师队伍,又远离老家,加入了超生游击队的行列。
几经辗转,才来到了常码头,以种菜为业,聊度虚阴。
生活虽不安稳,男人却总也没丢掉书本,仍在孜孜攻读。
年底,又是学员的集训期。
男人却迟迟未去,总在家中帮忙。
这时,一旁的女人,又拿起另一只筐子,将清好的小白菜,一一码放进去。
女人擦了把额上的汗珠,瞟了眼闷葫芦样的男人,小声催促道:“还是,去吧!”
男人抬起头,默默地看了眼女人,又望了望已刺眼的太阳,叹息一声,又埋头去清洗了。
女人停下手中的动作,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酸胀的腰肢,看着男人,依然小声劝道:“去吧,我眼不瞎,你的心,早飞去了。”
男人又抬起头,看着女人,小心地说道:“家里?”
女人无所谓地一笑,故作轻松地道:“就我一个人,吃早吃晚又没得哪个来限制。”
男人的两个小孩,早在男人在此定居后,就被老家的父母接走了。
男人站起身,也活动了一下身子,扫视了一圈,看着那满田绿油油的蔬菜,担心地道:“这菜?”
女人撇撇嘴,略微升高点音量,淡淡道:“还不少卖几个钱啦!”
男人见状,叹息一声,又蹲下身子,继续去清洗。
女人装进一捆菜,看了看男人,停一停,还是开口道:“听我一句劝,别再看那劳什子书了,有个鬼用?就是拿上个文凭,还不是个种菜的呀!”
男人忽地抬头,望着女人,眼里几欲喷火。
女人一见,赶紧闭了嘴,匆忙去装菜。
男人收敛起愤怒,低垂下头,猛地拿起两捆蔬菜,哗哗哗地一阵猛洗。
菜根也在这胡乱中根根断裂。
不一会儿,水面上浮起一片,白茫茫,阳光一照,刺得双目生疼。
女人见了,心疼地一阵抽搐,却也不敢言语,只是默默装载。
男人看着一沟的浑水,一下子呆愣住了,莫名地,眼里竟有了几丝温热。
男人抬起湿漉漉的手腕,狠命地擦去,长舒口气,又小心冀冀地去清洗。
洗完最后一捆,男人站起身,紧走几步,放进筐里,“嗐”的一声提起,走到自行车边,挂搭上去,吃力地推着,直至大路,等待着身后的女人。
女人走过来,准备去推。
男人猛地转身,退后一步,弯下腰去,成个小写的“7”字,满含歉疚地开口道:“辛苦你了!”
说完,也不待女人回答,逃样地离开了。
那湿漉漉的手腕,不停地在脸上擦拭。
女人被男人的这一举动搞懵了,半天都未回过神来,只是痴痴地望着远去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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