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雅兰香】乐陶陶（微小说）

一、你们说，我该怎么回答？

 

 

   张土匪看着面前那飘舞的万国旗，脸上终是涌上了一丝笑容。笑容一荡开，左脸上的那道疤痕瞬时活了过来，显得更加的狰狞。
   张土匪抬手抚摸了一下，心中涌起一片黯然，可当看到那万国旗时，这片黯然又即刻消逝殆尽了，口中又忍不住喃喃道：“真好！”
   说完，张土匪弯腰拿起脸盆，赶紧走过去，点了下头，这才满意地往家走去，口中依然在喃喃：“真好！”
   刚到门口，瞥见几个头上缠着绷带的人走了来。张土匪定睛一看，认识是昔日的几个小弟，张土匪忍不住问道：“怎么啦？”
   青年们一听，先是叫了声："老大。“接着，长叹一声，不再说话，纷纷低下了头。
   张土匪见了，也不再问，只是转身进了家门。
   几人坐下后，如同斗败的公鸡，一言不发，只是时不时地拿眼偷瞄下张土匪。
   张土匪扫了一眼，心中明镜似的，也不再追问，只是走进卫生间，放下脸盆，返身走回客厅，站着。
   张土匪刚想说叼几句，就听房门一响，孙子蹦跳着走了出来，口中一个劲地叫道："爷爷，爷爷，我要骑马马。”可当看见客厅中的那几人，即刻闭上了嘴巴，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小心地走到张土匪面前，急切地拉扯着张土匪的衣襟。
   张土匪慈爱地蹲下身子，满脸堆笑地看着孙子。
   孙子小嘴对着张土匪的耳朵，斜瞅着那几人，小声问道：“爷爷，他们是坏人吗？”
   张土匪愣了下，正待开口，却见孙子一把扳过张土匪的脸，认真地问道："爷爷，你是坏人吗？”
   这时，儿媳妇从房中走出，扫了眼众人，收敛起笑容，板起面孔，语气生硬地道：“小明，走，去外婆家。”说完，牵起小明的手，蹬蹬蹬走了出去。
   小明跟着他妈妈，一蹦一跳地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小明一回头，大声说道：“老师说，打架的孩子，不是好孩子。”说完，又蹦跳着走了。
   客厅中的几人听了，都面面相觑。

   过了好大一会儿，张土匪甩一甩头，从兜里掏出一迭钱，走了几步，弯腰拉起其中一人的手，放了上去，又合上，站直身子，走了几步，站在客厅中央，看着几人，挥着手，大声问道：“你们说，我该怎么回答？”

二、乐陶陶

 

   张土匪抬起胳膊，擦去额上的汗珠，又缓缓地吁出一口浊气，双手捧起碟碗，顺势倾斜，碗碟里的清水，也就势倾泄了出来，水池里即刻现出大窝小窝，且还发出叮咚叮咚的声响来，甚是悦耳。待水倾尽，张土匪捧着，走了几步，弯腰放进了碗柜里，直起身子，伸手在后腰上捶了几下，这才关上柜门，解下身上的围裙，边擦拭，边向阳台走去。
   孙子见了，大声汪嚷道：“爷爷，爷爷，快来搭积木。”
   张土匪听了，脸上即刻堆满了笑，连带那横肉也一抖一抖的，张土匪连声应道：“来了，来了。”说着，小跑着来到了孙子的跟前，艰难地坐在了地上，伸出只剩两指的右手，照着孙子的吩咐，搭建了起来。
   孙子一见那手，忍不住又问询道：“爷爷，你的手指怎么没了？”
   张土匪一听，手指顿了一下，那搭好的积木却不负重压，哗的一声，坍塌了下来，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脸上的横肉也开始一抖一抖的。
   孙子不满地噘起了小嘴，嘴里不住地嘟囔：“爷爷真笨，教了几回都不会，哼！“
   张土匪听完，没来由地攥紧了拳头，眼里几欲喷出火来。
   孙子却没发现，仍是低着头，小大人似地一边搭，一边说道：“先搭大的，再搭小的，这样才不垮塌。”
   这时，老伴一跛一跛地从房里出来，手中还抱了一大堆衣服，见了这幅场景，脸上也不由得堆起了笑，瞥见张土匪面上的表情时，老伴站在了卫生间的门口，笑吟吟地说道：“你个当爷爷的，还生那小孩的气？”
   张土匪听了，这才长舒口气，伸手抹了把脸，笑着说道：“哪是生小孩的气呀，只是想到了以前，想起了这几根手指的下场，唉……”
   老伴仍是笑吟吟地道：“就为了那一口气，还换来了七年的牢狱之灾。还记得我每次探监时，说过的那句话吗？”
   张土匪苦笑一下，喃喃道：“记得，记得，你说，你也是有子女的人了，马上还要抱孙子了，倘哪一天孙子问起断指的事情，你该怎么回答？”
   老伴依然笑吟吟地道：“是呀，孙子现在问了，你该怎么回答？你能还象以往样，拿刀剁了孙子？”
   张土匪瞪了老伴一眼，无力地垂下了头，脸却涨得通红，横肉抖得更厉害了。
   老伴收敛起笑，没好气地道：“知足吧，不是为了这个家，我这条腿，能被你打断？”
   张土匪听完，顿时象泄了气的皮球，耷拉下了头颅。
   老伴不再说话，一跛一跛地走进了卫生间。
   孙子玩了会儿，见张土匪还没动，一边玩着，一边催促道：“爷爷，快点，我都教了这半天了，还不会？”
   张土匪笑着道：“会了，会了，你看，你看。”
   孙子见了，坐直身子，拍着小手，口中连连叫道：“爷爷真聪明！”说完，孙子爬起来，从书包里拿出一朵小红花，一蹦一跳地跑过来，站在张土匪的面前，说道：“爷爷，给。”
   张土匪抬起头，看着孙子，疑惑地问道："做什么？”
   孙子一本正经地道：“老师说，对聪明的孩子要奖励一朵花！”说完，庄重地戴在了张土匪的胸前，又退后一步，挥手行了个少先队队礼。
   张土匪一把揽过孙子，豆大的泪珠，竟从那昏花的老眼中，不断地滚落了下来。
   孙子见了，伸出小手，轻轻地抚去，口中还不住地安慰道：“爷爷真乖，老师说，哭鼻子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张土匪再也忍不住了，猛地趴在了孙子的肩头，口中喃喃道：“爷爷不是好孩子，爷爷不是好孩子。”说着，那泪珠，如同潮涌，滚落了出来，都湿润了孙子的衣衫。
   老伴从卫生间跛出来，看到这一幕，也滴下了泪来，脸上却挂满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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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张土匪回到家，他手下的人缠着绷带，张土匪的孙子小明问爷爷是不是坏人？小明妈带孩子回娘家，临走小明说"打架的孩子不是好孩子。”张土匪问手下的人"我该怎么回答。"张土匪的孙子要他陪着自己搭积木，孙子发现爷爷的手指没了，这下触动了张土匪的痛处，当年一时的冲动，坐了七年牢，老伴腿被打断，面对孙子教他搭积木，得到了一个大红花，张土匪与老伴老泪纵横，现在是有家有孙子的人，得有责任心了。作品文字扑实，却折射了一个普通的人生哲理，有家室就意味着责任，不能感情冲动做下傻事，有现实教育意义的微小说。推荐阅读。【编辑：闲妹】【推荐号:2021042611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