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又元吃完中饭,正在收拾碗筷,屋外突然传来一声喊叫:“朱爹,快来,三差一,都等您好半天了。”
朱又元即忙扭头大声回应:“来了,来了,碗筷放锅里就来。”
屋外又传来一声催促:“快点!”
朱又元听了,也不再回应,只是风样地拿起碗筷,又胡乱地抹了下桌子,盖上罩子,放到锅里,舀了几瓢水,匆匆向前去,打开房门,装上钱包,拎起床头柜上的茶杯,锁上大门,匆匆走了。
朱又元的家中,只他一人,老伴已死多年,死时,朱又元才五十五岁,有心想再续娶一房,也托人找了几处,却也不甚中意,倒也不是对其人不中意,实则对方也有了儿女,且还要照看孙子,朱又元嫌麻烦,从此也就死了那条心。两个儿子现在都已结婚生子,却也不在家中,都上武汉打工去了。儿子们也争气,都也买下房子,却也仅付了首付,每月还要尝还一大笔房货。为此,回家的次数也就少之又少,有时回家,却也仅是上午来,中午吃顿饭,下午就走了。走时,或三百,或五百,把予朱又元,脸上竟有了不好意思。朱又元也不推辞,也一一接过,清点一下,放在手中捂一捂,又转手把予了回去,搞得儿子们都一脸的错鳄。朱又元却笑呵呵地说道:“这是我给的孙子的钱,接着,接着。”说完,推着赶着儿子们上车。
车子走出老远,儿子们伸头反望,还能见到自家门后的那团黑点。
朱又元在家也没闲着,还种了两亩水田,田里也只栽种了一季中稻。却也别小看了这一季,年成好时,竟可落下个六七千斤稻谷。卖去几千斤,作零花钱,其它就可作口粮了。闲暇时节,就与塆子里的爹爹婆婆们打点小牌,一天的光景,也就这么轻松地过过去了。
朱又元来到那家,呼吸竟也有点粗了,却也没在意,走到桌前坐下,告了声:“得罪!”开始码放起牌来。
置骰,起牌,倒也一切正常。待十七张牌起完,朱又元那本已平静的呼吸,竟又粗重了起来。
左右两边的人倒也没在意,对面的黄婆见了,忍不住问道:“朱爹,怎么啦?哮喘病又犯了?”
朱又元感激地望了一眼,口中说着“没事”,手中的牌已亮了起来,朱又元见了,哈哈哈大笑了起来,人也如棉条样哧溜下了地上。
众人一惊,跑过来看时,哪还有一点生息?再看桌上的牌,竟都张大了嘴巴,不由得也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那竟是难得一见的清一色七对。
望着室内那硕大的双喜字,听着从室内传出的欢声笑语声,朱又元提着早已预备好的香纸蜡烛,笑了笑,踏着那如血的夕阳,又去了老伴的坟头上。
来到坟头,朱又元拿出酒瓶,杯子,一一满上,又点燃香纸,蜡烛,插在了两边。待那香纸燃烬,朱又元拔下一把枯草,铺下,一屁股坐下,又活动了一下酸麻的双腿。朱又元侧过身子,伸手端起其中的一只杯子,泼撒了下去,又倒上,端起,这才开口道:“老伴,我又来看你了。”
说完这句话,眼里已现了雾气,朱又元耸了下鼻子,擤了泡鼻涕,又将残涕擦在了墓碑上,又在鼻下擦了把,一饮而尽,咕咚一声,吞咽了下去。又拿起酒瓶,满上,却没有去端,而是睁大一双昏浊的老眼,紧盯着墓碑。
墓碑上镶嵌着老伴的一桢小照,老伴正静静地看着朱又元。
朱又元凝神看了会儿,长叹一声,猛地伸手,端起酒杯,灌进了嘴里,又是一声咕咚,吞咽了下去,口中喃喃道:“家中,从此只有我了。”
说着,忽地站起,指着老伴,低声咆哮道,“你还笑得出来!”
说完,如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了下来,长叹一声,放下酒杯,满上,口中又是喃喃道:“个*们说了,明天回娘家,过几天直接走了,说不定以后就不回来了,就在城里定居了,都买上房子了。唉,这往后啊,也只有来和你吵架了。可我这腿呀,都快走不动这几步路了。唉,算了,算了,不和你胡扯了,你享你的福,我过我的独木桥去哦。”
说完,站起身,又看了一眼墓碑,转过身去,一步一步往家走去。
此时,天边的夕阳,只剩了一抹余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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