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又有些日子没有回家了。
刘东才扳着指头,数了数,又无奈地摇了摇头,看了眼看花眼睛的田垄,又低头去锄草了。
那天,刘东才拖着灌铅的双腿回了家,瞅见门角的一条板凳,一屁股塌坐了下去,顺手放下了手里的工具,随之发出一声“咚“响。
过了会儿,刘东才感觉屁股上有些微的凉意传遍全身,伸手一摸,又抽出来一看,一股淡淡的腥臭直冲鼻子。
原来,刘东才坐在了一摊鸡屎上。
刘东才艰难地抬起身,顺势拿起块抹布,在屁股上擦了几下,又擦了下板凳,这才又坐回了原处。身上,总感觉有些不自在。
这时,就听房门“咯吱”一声脆响,走出了老婆。
老婆走到刘东才面前,晃了下手上的东西,诺诺道:“你看。”
刘东才扭头一看,竟是老婆的小内裤,都已成布条了。刘东才默默地伸进裤兜,递给了老婆。
老婆一见,大惊道:“这多?”边说,边摇着头,身子不住地往后退,退到房门边,一侧身,进去了房里,又反手掩上了门,不一会儿,传出了嘤嘤的啜泣声。
刘东才听了,心已如刀绞,起身,走了几步,推开房门,看了眼老婆,塞到了老婆手里,转身走出房去,烧火做饭去了。
这是一张百元大钞,是卖了好多回鸡蛋攒下来的。
再有几个月就要放假了,儿子的学杂费却还差老大一鼻子哩。
饭桌上,老婆看了几眼刘东才,却还是鼓起勇气,轻声道:“我想去趟武汉。”
刘东才猛地抬起头,惊疑地看着老婆。
老婆猛地低下了头,眼神中已显了几丝慌乱。过了会儿,还是轻声解释道:“去姨妹那里。”
刘东才瞪圆双眼,恨声道:“你也……”
老婆却没分辨,只是把头垂得更低了。
第二天凌晨,刘东才习惯性地醒来,伸手一摸身侧,竟是空的,刘东才慌忙拉亮灯,哪还见老婆的影子?只在枕头边看到那条筋条样的小内裤。刘东才拿起来,里面露出了那一百元钱。刘东才呆愣了一会儿,放下内裤,麻利地穿好衣服,洗漱完毕,提上工具,下地去了。
过了十多天,老婆回来了。
刘东才看着一桌的菜肴,喉头嚅动了几下,瞅了眼老婆,坐下,风卷残云了起来。
老婆静静地坐在对面,默默地看着刘东才,当二人眼神相对时,又迅疾逃离开了,脸上还多了几分愧疚。
刘东才洗漱完毕,来到房中,见老婆正坐在床边,刘东才抬眼看去,见老婆已穿了条簇新的小内裤,灯光一照,甚为扎眼。刘东才几步跨过去,伸出手来,手指刚触碰到老婆的肌肤,就见老婆触电样猛地弹起,口中还传来一声惊呼:“不要!”见刘东才投来问询的目光,老婆讪讪一笑,慌忙解释道:“我要上厕所。”说完,蛇样游离开刘东才,惊慌地逃了出去。刘东才翕动了几下鼻子,竟嗅到了几缕淡淡的香气,那味道,比那花露水好闻多了。刘东才平复下心情,躺在了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视着房门,静静地等待着,没过一会儿,却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刘东才一觉醒转过来,哪还有老婆的影子?只在枕边看见一条簇新的小内裤,和被子中传出的淡淡香气。刘东才拿起,却看到了一摞钱。刘东才翻遍床铺,终也未见到那条破烂的小内裤。刘东才拿着那条小内裤,望着那摞钱,恍如在梦中。
晚上,刘东才去上厕所,在灰堂坑里瞥见了那条小内裤,刘东才走过去,弯腰抓起,可拎在手指间的竟只是一条布筋子,刘东才呆呆地看着,人也像霜打的茄子,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两眼无神地望着那飘浮不定的云。
可天边,竟还残留着几块暖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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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赐稿,祝笔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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