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 缘

续     缘

古木村

    婷出生在书香门第，独生女，父母的掌上明珠，家境非常的富裕，房子是四合院。父母对她要求严格，期望也非常的高，在婷五六岁时就开始培养她学画画。



    婷家的墙门外住着一户普通的人家，孩子名叫刘牛。婷经常出去画画，认识了他，一起玩耍，兄妹相称，但父母反对她跟外面的孩子接触，总是这样说：“女孩子要秀气一点，不要跟外面的野孩子混在一起，你是要成才的。”年幼的她哪里懂这些，再说她性格任性，经常以画画为名出去跟阿牛在一起，一个帮她抓蝶，一个欢天喜地跟随在后。



    那一年，举国上下轰轰烈烈的运动，婷的父母双双去青海改造，留下八岁的婷寄居在亲戚家。女孩子没有父母在身边总是要想念，每当这个时候，阿牛拉着她的手说：“婷妹，有哥哥在。”

    “哥……”婷一头扑在阿牛的怀里呜呜地哭着。孩子毕竟是孩子啊，有了玩伴也就不那么思念了，想了哭了，玩了笑了。有时候背着书包去他家吃饭。

    那个年代黑四类的孩子没人理，孩子们都躲之避之，只有阿牛不离不弃。有孩子骂她，有同学取笑她。

    阿牛对她关心有加，他的父母出于怜悯也对她无微不至。一次放学的路上有孩子骂她：“黑四类，臭如粪，没有爹，没有娘。”霎那间，一块石头朝她飞来，顿时鲜血直流，她哭着躲着，又惊又怕，急中生智连声喊：“哥，哥，阿牛哥。”阿牛闻声赶到，背起她送医院。气喘吁吁的阿牛像大哥一样的安慰她：“婷妹，别怕，有哥在。”

    这以后，阿牛唯恐她再被人欺负，上学的路上有阿牛陪伴，放学的路上有阿牛陪伴，他们成双成对地进进出出，那个时候都是孩子，完全是兄妹之情。在婷的心里牛哥就是她的保护神。

    七十年代末，恢复了高考，她顺利地考入了中国美院，后又出国深造，虽然几年没有见面但这期间一直书信不断，一个叙述家乡的变化，一个分享获得的荣誉。

    青春年华，彼此情窦欲开，一个是心有意，羞羞答答不敢直言，一个是情切切，努力克制着不敢有妄想。

    那一年婷回国，见过世面的她对男女之情已不在那么羞羞答答，想把心愿告诉阿牛，一路上她筹划着自己与牛哥未来的人生。殊不知事与愿违，阿牛已经结婚，她拉着阿牛的手久久泣不成声。

    “婷妹，你已经不小了，赶快成家吧。”

    “我…..我今生不会再有了。”泪水哗哗地流。

    一个是情切切，泪如瀑布奔不息，一个是精神俱伤哭无泪。他们手牵着手相对无语，似乎彼此之间隔着一条难于逾越的鸿沟，此生唯有兄妹情。

    后来婷托人送去了一幅画，画面：一头健壮的牛，上面趴着一只小小的蝶。而后，数年里他们都不相往来，犹如人间消失了这段情。婷自身条件优越，介绍的人接二连三，但她心中的参照物已不再有。任凭父母的担忧，任凭亲戚，朋友们的好心劝慰，她心如静水不再涟漪。

    岁月流逝，又过了数年，阿牛病重期间，托人把这幅画送还了婷。婷展开看到画面上多了五个刚劲有力的字：“牛背上的蝶”。她捧着画如获珍宝，伤心地哭着仿佛阿牛回到了她的身边，往昔对牛哥的依恋如影片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

    她轻轻地摸着画面上那头健壮的牛，泪水“噗呲，噗呲”不停地往下掉：“阿牛哥，你说过要永远做我的保护神呀。”她拿出画笔加了五个字：“蝶脚下的福”。

    她把这幅画装在镜框内，挂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从此她的名字改为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