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城（组诗）

长城（组诗）

文/温雄珍

1 听长城

城墙上的砖块、榫卯、钉子

是泥瓦匠、铁匠、木匠，共同发岀的声音

是血泡、鞭痕，共同发岀的声音

一个口号撞击一个口号，一个朝代淹没一个朝代

低沉的，嘶吼的、咆哮的

声音

箭一样，穿过慕田峪的山峦

一定要听一株草的尖叫，然后才是牛羊和马匹

再然后是一条龙舞动的身体

瓫城和门楼，随风带去关外

2 画长城

画，山峦叠嶂

画，正关台、大角楼

画，居庸关、古北口

画一只鹰击向长空

画一条龙从纸上跃岀来

烽火和嘶吼，敌人和故国

棋盘上的楚河汉界

有这样磅礴吗

怎么回去？每块砖石都有一个灵魂

甚至数个，数百个

今天，用一张纸扑灭秦皇的烽火

止住滚滚而来的匈奴的狼烟

也害怕突然燃了起来

那么多倾覆的朝代

不能再画了

那个抱着墙哭喊的女子还在

我怎么忍心

画岀城墙底下雪白的枯骨

3 哭长城

那么多苛捐和徭役

那么多乡音和家书

那么多妻儿和老小

挤在一页纸上

他们越挤越深，我使岀毕生之力

也无法从一块砖头

将他们拉回阳光照耀下的慕田峪长城

林木起伏，呜呜声延绵回旋

早已无法分辨那一声是妻子唤丈夫

哪一声是孩儿喊父亲

绕着长城生长的矮權丛

多像灯下的母亲

拼命地忍着

4 此生做城垛上的一棵草

夕照中的大角楼，有着不可侵犯的威严

逐鹿的群雄都已作古了

八达岭，古北口，依然是相挽的兄弟

仍是扣弦的箭

仍是倒仰的鹰

曾经瞄准敌人的心脏

现在静默着，面向游人的镜头

人，仍是勇敢的人

站在高高的墙垛

眺望慕田峪关

眺望祖国的壮丽山河

每一场夕照落下

就预示着

将有一颗朝阳从云层喷薄而升

2019.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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