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整整一天的雨,到了晚上仍就没有停的意思,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吃了晚饭,电突然停了,黑灯瞎火的什么事都做不成,睡觉吧,太早,串门子吧,家家户户都一样没电。做不成事又不想早早地睡觉,就只有上街了,也只有街上才是唯一去处,于是我拿了把伞带着女儿上了街。
停电上街,再加上是在深秋乍冷的雨夜,真有点儿无可奈何找罪受的味道。可找罪受的,不仅仅是我和女儿。没电的晚上,大家都无奈,大家都没地方去,早早的,大家都睡不着,更不愿黑灯瞎火地待在家里,于是小城就满街的人,满街的伞,满街的吆喝,满街的嘈杂,满街的兴高采烈。虽然没有电,没有华贵的流瀑,没有五彩缤纷的灯饰和广告,这让小城有些失色,但街道两旁商店里烛光的映照,人们还是能分辩出五彩缤纷的人,五彩缤纷的伞。平时不太用的手电筒,晃动的光柱,透过雨的夜空,在人流在伞流中,照出徐徐下落的雨点,雨仍旧在下。
夜色并不是太黑,还没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吃了粑粑,重阳才过,月亮只会一天比一天圆,虽然天上是厚厚的云,月光还是顽强地穿过云层透了不少下来,就连最偏避阴暗的小巷里也能看清路径,看清水洼。
随着人流、伞流,我和女儿来到了市里往常最热闹的地段。这儿是夜市的集中地,整个十字路口,东西南北全让卖水果的,卖臭豆腐的,卖时鲜品的,一摊接一摊地占满了人行道。平时一盏盏明亮的电灯照着摊前的商品,招徕着过往的行人,今天晚上却无奈地点上了冒黑烟的油灯。远远望去,那随着夜风飘洒的火焰,那冉冉上升的青烟,那柔和而忽明忽暗的灯光,使人不知不觉中走进了古朴,产生了一种急迫的想亲近的感觉。就在这灯光下那叫卖声,那讨价还价声,那年青人的嬉笑打骂声,此起彼伏,并不会因为停电而稍许地减弱和逊色。又因为下雨,每个摊位都撑起了大伞,有的甚至还搭了个不大不小的棚子,于是原来就不太宽的街道更窄了,来辆车,你推我,我挤你,左躲右闪,汽车也只能不断地响着喇叭,一步一步地往前挪,碰到水洼,轮子压进去后漫出来的水,湿了鞋,脏了裤子,就连漂亮的大姑娘也顾不得了,高高地把连衣裙,大摆裙拉起。一场虚惊,一场拥挤,汽车在一片惊叫声和咒骂声中离去,于是人流,伞流又重新合拢,大街又重新淹没在人流伞流中,淹没在高声地叫卖和不断地讨价还价中。
夜已经很深了,吃了几串羊肉,我带着女儿离去,这时电还是没来,雨还是在下,电筒的光柱还是在夜空中,在人流伞流中晃动。然而那长长的吆喝声,叫卖声仍就是那样的起劲,那样的欢快,久久地、久久地、在深秋的雨夜里。
写作于2007年1月2日
修改与2019年 8月28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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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来稿,问好作者,遥祝秋祺!
谢谢社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