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老屋记忆

〈二〉老屋记忆

作者：杨健

    久未涉足的院落里，老屋斑驳的墙根，大部分墙皮已经脱落。墙头和屋顶上丛草杂生，郁郁葱葱。像极了一位头发篷松，久未刮胡子的老爷爷在冉冉升起的晨光里。显得慈眉善目和蔼可亲，更加平易近人。

    角落里奶奶曾经珍爱的石头桌子凳子以及用红砖砌成的花池还在。四周同样长满了枝叶茂盛的杂草和不知名的五颜六色的小花。

    触景生情，我仿佛听到小时候围坐在奶奶身旁嬉笑打闹，朗朗上口读书的声音。仿佛看到，我们一家四世同堂，盘坐在奶奶打扫的一尘不染的院子里，烧洋芋品苦苦菜。吃甜干粮，喝香飘四溢豆豆汤的场景。一切的一切似乎很遥远，又是那么的触手可及，感觉又回到了那个一去不复还的童年美好时光。

    房檐下的夹缝里，一把锈迹斑斑的镰刀，使我想起了我的父辈。他们曾经用这把磨的铮光锃亮的镰刀收割了贫穷，也收割了他们一生固守的这片黄士地上的希望。如今它成了一件摆设，一件不言而喻却又饱尽苍桑，蕴含着和父辈们一样有着艰苦卓绝却又不屈、不挠、不朽功成身退的豪迈。

    一辆倚墙而立，随风吱吱嘎嘎作响的人力车架，再次将我的思绪追溯到童年美好的时光里。年轻健壮的父亲，不论春夏秋冬还是寒来暑往，总是拉着我们兄弟姐妹几个下地干活的情景再次浮显眼前。汗滴浸透了衣裳，挂满了父亲坚毅执着的脸颊。也浇灌着父亲那充满希望的心田。――― 这些鲜活的记忆仿佛伸手可及，可是又飘忽不定。就像一缕光影随风既逝，却又牢牢的喙刻在记忆深处，令人无法一抹惆怅。

厨房里，每天清晨母亲总会在天麻亮的时间起床，为我们准备上学前的早餐。中午时分母亲在冒着轻烟的锅台边，用一双筷子拔弄着水面上翻滚的洋芋面。火光映红了母亲青瘦的脸颊，她时不时抓起系在腰上的花布围裙，擦拭着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桌子上，一碗卤，一碗面，一辈子忘不掉的妈妈的味道，定格在旧时光的记忆里。

这是多么动人，美妙的画面啊！可惜只能画在心里，不用看也不用听。

    这时，草垛后又一次传来老母鸡咕咕哒，咕咕哒的鸣叫声。每次听到这种鸣叫声，奶奶都会惦着小脚往后院跑。当然我们孩子们也毫不施弱，常常像打了兴奋剂一般。急不可耐，磕磕绊绊的跳过踩得溜滑的门槛。在草垛里掏出一枚白花花的似有余温的鸡蛋。然后装作不小心把手里的鸡蛋摔到了干净的水泥地上。这时奶奶一边嘴上嘟囔着，一边把鸡蛋用勺子在柴火上做成瞬间炒熟的美食。每当此时虽然挨了奶奶的一顿数落，可是能美餐一顿，想想也值了。

    走进磨坊，古老的石磨依然矗立在房屋的中央。磨平了的棱角滋养了我们四世同堂的一大家族。而今她像一个掉光了牙的老太太，憨厚、慈祥。又近似一尊功勋卓著。端坐打禅的功臣。伴我们度过了那些难熬的年代 ―――感谢你从牙缝里挤出的琼浆，把我喂养，伴我成长。

    然而，日月如梭，光阴荏苒。事隔多年，曾经熟悉的多少亲人都相继离开了我们。转眼自己也已是年过不惑，老屋在没人用心照顾的年份，它更像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者，佝偻着身子，在风雨中苟延残喘，放任时光残酷无情的摧残。我不明白曾经给了我温暖怀抱的老屋，将何去何存，或者还能保留多久，我不得而知。但你不折不扣的温暖记忆，伴我走过人生最珍贵的年华。

    让我一时竟然忘不了你的温度，你的功勋被梁上一排排整齐的红砖碧瓦，漂亮的房屋代替，虽然美观时尚了不少，可总少了一份质朴，少了一个独特的品格。

    不向严寒酷暑 低头，只会冬暖夏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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