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有“生不立传,死不封官”一说,而且立传是指把某人生平事迹写成传记,使他的名声世代流传下去。百罗小学,不是一个人物,如果要比作一个人的话,苟存于世,并未死去,何有立传之说?
然而,百罗小学还的确像一位人物,而且不是一般的人物,她就像百罗百姓的母亲,她用自己不竭的“精神乳汁”滋养了一代又一代的百罗后生。如今天南海北的百罗人,有谁没有吮吸过这位伟大母亲的乳汁?说她“苟存于世”,是因为作为学校的功能十几年前就已名存实亡,茕茕寂寥;被她滋养大的百罗人,像鸟儿一样,翅膀一硬就远走高飞了,一去不复返了;她没有了新的血液,没有了赡养人,身躯已经佝偻,外貌已经斑驳,有如病入膏肓、风烛残年的垂垂老者,说不定哪一天就将哄然倒下。
我们不能抱守陈规,虽然百罗小学还活着,我们也要为她立传!
因为我们这些曾经陶醉其怀抱的人大多正处盛年,当年的情景历历在目,可以在文字中鲜活她的既往。一旦我们这些人故去,在异地他乡出生的百罗籍后人,谁还说得出百罗小学的子丑寅卯?我们不能让百罗小学的历史泯灭消失在我们这代人手上。
百罗自先人垦山开埠以来,大约有600年历史,相对于此,百罗小学本来还算年轻。百罗小学建于民国初年,始为汪姓族内的公学堂,新中国成立后,百罗小学也获得了新生,转身成了新政府领导下的公立小学,从此百罗所有姓氏的孩子都能在此接受国民教育。
百罗小学坐北朝南,坐落在凤形山下,此山当属天华山同支,对面是高耸的六省坡山脉,曾经绿树密布,翠竹婆娑,门前不远处一条小溪,自西南方向、六省坡北麓中部、打杵槎委蛇而来,除暴雨季节山洪暴发水势汹涌外,平时涓流淙淙,四季不涸,水质清冽甘甜,老师们挑来直接饮用。
20世纪(下同)60年代我们读书时,只有后排两间教室,前排大门厅两边各有两间办公室,教室在办公室后一排,居东西两侧,中间是一方形天井,天井中间有一方形花坛,坛上两棵植物见证着学校的一切,一棵我们称之为成万年青,另一棵叫它千年矮,万年青是中华万年青那种,千年矮其实就是小叶黄杨木。
60年代未,百罗小学有了一次扩建,在天井的北面削去山体,东西两侧连着原教室共做了两间带阁楼的教室,天井北面成了一个大礼堂。此时,大队作为最基层的一级地方政府,活动日渐见多,学校扩建后一下子入驻了许多部门,新建的西后角一间教室的楼上楼下给了小百货供销点,售货员兼大队会计在此办公,新建东后角一间教室楼下为教室,楼上常有上级派驻的工作队办公。原进大门的东边两间办公室给了大队医疗室,老师办公、住宿挤在进大门西边的两间小房内。
80年代中期,借“普九”的东风,百罗小学又来了一次改扩建,紧贴原大门在前面加盖了一排两层办公楼,楼下分别为代销点、医疗室,楼上为老师们的办公室和宿舍。拆除了上一次扩建的大礼堂,在原教室地址上重盖了四间教室。当年建那大礼堂所用的木料,都是砍自前湾老宅水口山上树龄百年以上的参天大树,毁之实在可惜。
百罗小学60年代中上期一直是初小,最高只有四年级,60年代末才有了五年作级,成为完全小学。
在强制计划生育前的五、六十年代,百罗人口急增,所以80年代百罗人口出生率高,百罗小学的学生数一度冲高到130多人(全行政村总人口不到600人)。这是百罗小学最为红火的时期,教学统测、学科竞赛经常在区、乡拔得头筹,特别是百罗小毕业的学生后劲大,是升学考试的“潜力股”,随后考上中专、大学的比例,山下周边的行政村不可企及。王家仨兄弟均为大学生,胡家俩兄弟考上大学和中专学校(当年中专是在高中招生之前先择优录取),杨家众子女多数学有所成,刘家的第三代亦有考上大学和中专者。这四姓80年代前那会儿,各自都只1户人家。汪氏、朱氏这两大姓考上各类学校的就更多了。这些学子后来陆续走向社会,有的在市县党、政和事业机关任职,有的当上了传道授业的老师(小学初中高中大学都有),有的成了治病救人的医生,有的荣膺科技工作者和博士学者,有的参加了银行工作,有的跻身企业家队伍,有的是练就一技之长的劳动者……,他们中有人大代表,有县级以上政协常委,有党代表,有保家卫国的军人。这些百罗闪耀的群星,最为基础的能量都是自身或其上一辈汲取了百罗小学的励志的人文精髓。
上述学子读书的年代,农家的生活很贫困,百罗小学的条件很是简陋,窗子没有档风玻璃,很多学生冬天都是单衣条裤,鼻涕滴滴到课桌上立马就结冰。老师们就是在如此条件下让一个个学子出人头地的。
莫大的遗憾是,那个年代家家子女众多,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固然未曾肃清,但家庭经济实在拮据,让孩子读书深造,各家只得舍女取男,那时百罗的女孩子们读书都止于百罗小学,许多女生其实非常优秀,绝不逊于后来学有所成的男生。强制计划生育以后出生的女孩儿才有幸跳脱此囿。
百罗小学隶属百罗大队(后为行政村),地处高寒山区,东向下山到上级主管政府所在地,要走15华里的崎岖山路,到其他方向的集镇路途都相当。地理位置显得闭塞,但这里人的思想并不闭塞,由于气候环境相当宜人,每到夏季村民们的五亲六眷和一些工匠,都喜欢上去避暑、做工,冬闲更喜欢上去享用地方美食。上级政府不时有干部下乡,还有突击性的工作队下乡长驻,百罗小学俨然是接待站,所以山下的各种新信息不至迟滞。70年代末,我在百罗小学任教(民办教师),曾协助主持接待过一期全乡教师暑期集训,老师们以拼接的课桌为床,呼吸着清凉的空气,品尝着原生态的菜蔬,沐浴着皎洁的月光,徜徉于田间小道,令他们流连难舍。
在百罗小学任教过老师,解放前有:朱克贵、汪王癸、汪王屏等(不全待补充);解放后有:汪学明、查雪梅、汪学璋、朱湘、汪基盛、汪学纯、汪成周、汪全义、朱诗球、朱书美、汪全旺、王翠美、汪旺轩、汪春朗、汪定坤、胡荣华、朱书友、汪培甲、汪海如、汪桂林、汪礼和、姜旵、汪培松、朱鄂生、胡术华、汪金火、李品来、曹忠林、卢明华、黄海峰、余荣华、朱建国、袁铸、辛仲华、黄加进、韦振中、吴其和、汪路生、陈雪勇、张加进等(不全待补充)。
与许多偏远山区一样,日益加速的城镇化,加速了百罗山村的空心化,走出山门的百罗后生,多在就业地成家置产,有的在县城购房安置老人度晚年,曾经生机勃勃的百罗小学也就自然落到今天的地步。
世事无常。三十年河东,百罗小学恐难有三十年河西。但目前似乎有一点寄望,太胡县中天公司已经着手在百罗搞田园综合体开发,地方政府能否考虑将百罗小学,作为一处文物,融入到综合体之中?或将其改造成地方农特产展示馆、游客民宿馆,可以在里面销售土特产,可以隔成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单元,供休闲者租住。虽然可能弄得面目全非,但主体建筑总还在,总比倒塌、荡然无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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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罗小学,以教育为本的坚持,让无数百罗人受益,不仅是百罗人的骄傲,更是百罗小学的骄傲。百罗小学,一个时代的记忆,更是无数百罗人的记忆。感谢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