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银色年华

我的银色年华

作者 关长山

适逢父亲节，正好与今年端午节临近。儿孙们逢节假日归家过节时，我那没过门的孙媳妇，把那採来的带着甘露的艾蒿，插在门楣与窗框上。看我没带五彩线吃着西瓜，看着他们笑得合不拢嘴，便笑着对我说：“爷爷！您咋没带五彩线哪？带上吧！我妈说五彩线能辟邪，对老年人和孩子更有好处……”

“哈哈！哈哈……我都八十岁了，避什么邪？戴上也就是图个喜庆。一辈子都快过去了，什么邪我没经过？如今我已经是白发苍苍，更不信邪了。”

“你看你就是犟，孩子买来了是一片孝心，全家人都带就你隔路，快带上……”老伴儿边数落我边给我系五彩线。

我一看不好再坚持不戴，边让老伴给我系五彩线边说：“年轻人和孩子系五彩线带荷包，是图个喜庆，给金色年华留下个印象。我们已经是满头白发，土埋半截子的人了，还有什么可留念的？活一天算一天吧……”

“爷爷话不能那么说，我们是金色年华，只是说我们生活在幸福时代，像金子一样宝贵的年华；可是爷爷奶奶，都是满头银发，那你们是银色年华，更应该留下今年过节的喜庆。喜庆年华来之不易，更值得留恋……”我孙子有些激动地说。

“好！我大侄儿说得好。爸妈已进入银色年华，正好咱全家都聚在一起，山南海北的能团聚很不容易。明天就是父亲节，为了庆祝这个父亲节，给爸留住银色年华的记忆，我建议咱明天驾车出去旅游，爸爸把你的鱼钩收拾好，咱出去钓鱼野餐，游览一下北大荒的大好河山……”

“好哇！听姑姑的，你说上哪儿去咱就上哪儿去……”我的孙子辈少男少女们，蹦着高给我大女儿的提议鼓掌。

“好了，咱八五八所有的景区，爸爸钓鱼都去过，哪儿有鱼爸爸最清楚。听爸爸的，去哪让你爷爷决定。车咱家有两辆，我再找一辆。我准备木炭等物件，咱明天在江河边吃烧烤。”

“得得，我看算了吧！咱家现在在家近二十口人了，到哪弄车去？大过节的别张罗了。再说了现在不论是大江大河里正涨大水，根本就钓不着鱼。还是好好的在家过节吧……”我从心里不愿孩子们为我们老人瞎忙活。

“爸你就别多管了，上哪儿去有我和我哥哥张罗，下午哥哥你开车和爸爸到口岸等处看看，看哪里合适？实在不行咱去云山水库，那是当年王震将军亲自带领垦荒官兵修建的水库，据说那里的鱼又大种类又繁多，让爸爸再过一把钓大鱼的瘾。也让我们看看当年老前辈是怎么修水库的？如果钓到鱼咱就地烤着吃，再体验一下野餐的味道……”

女儿一提起王震将军带领官兵修水库，我就想起王将军亲自与战士们一起挑土蓝，建大坝。水库修成后，使百万亩荒原开垦出良田，那云山水库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后来，已步入暮夕之年的王震将军，从北京回农垦视察，还不忘水库，亲自到水库查看。听说水库鱼类丰富，竟高兴地拿起鱼竿在水库中钓鱼……想到这些我的心活了，尽管我曾去过云山水库，但是如今能在将军钓过鱼的地方能钓鱼，这也是今生的一大幸事。我的心有些活动了，恨不得立刻就到云山水库，凭吊王震将军等老前辈，开开心心地钓一把鱼，更使今生无憾了。

我想到这些，可是老伴却发话了。

“行了，行了！”我老伴儿看我的样子不满意了，“去什么云山水库？那里到咱这几百里路不说，光车辆来回烧油就得多钱？听说水库钓到鱼每斤就是十五元，咱家哪天少了鱼吃？花那大头钱干啥？好好在家过节多好……”

我的兴趣一下子打消了，没再说什么。老伴儿成了孤立派，我不吱声了，可是她犟不过孩子们。下午我坐儿子开的越野车，与孙子和孙子的女朋友，一起跑遍了八五八的旅游点，名为选点，实则观光。到最后还是定下来，明天早七点准时出发去云山。

当晚，孩子们准备了帐篷、煤气罐、烤箱、烤炉，各类食品等一应俱全。我重新准备了十几把鱼钩等渔具，万事俱备了。

第二天，蒙蒙的晨雾笼罩着边关大地，夏日的微风吹拂着我的满头银发，拨动着我的心弦。我的一家祖孙三代分乘三辆轿车出发了。车疾驰在广袤的北大荒土地上，我起伏的心潮，随着车轮地转动而翻腾着。车疾驰，沿途是碧野千里的稻田、玉米和大豆等秧田的绿浪；座座城镇和乡村的群楼拔地而起，彰显着一派繁荣；宽敞平坦的现代化公路，四通八达，车流如梭，美景如画；一块块路边标牌，庆丰农场、虎林、八五〇、八五一〇、兴凯……令我目不暇接。这是我当年走过的荒原之路吗？想那时可是我生命的黄金时代。在这万里荒原上，我乘坐的闷罐火车，从密山到虎林沿途走走停停，比牛车快不了多少；举目皆是茫茫荒草，偶尔有个站点，那也是荒凉的小村和开发点；就是有几个车站，那都是日本鬼子遗留下来的残破不全的小房……如今这现代化的交通，座座蕴含富饶的场、城、镇、村的响亮名字，经过五六十年的沧桑与血汗的付出，神奇的呈现在世人面前了！

遐想，似蓝天正在翱翔的雄鹰在盘旋，不知不觉间车辆已进入云山农场地界。云山是云之山还是耕耘之山，我弄不清楚。只知道云山农场也是八五〇农场这隻老母鸡，孵出的一个现代化的农场，也是十万转业官兵艰辛创业建起来的。他因位于云山水库而得名；因鱼米丰富而彰显；因王震将军带领官兵，拓荒创业精神而驰骋。

眼前宽阔平坦的公路延伸到云山水库，路基就是水库大坝，呈现出浩瀚的碧波荡漾。可能是儿子为了让我欣赏水库全貌，车速慢了下来。我看眼下大坝公路两旁，北面是荡漾的湖水与云天相接，各种船艇屯居于湖边，只有几艘快艇巡视于湖面；南面大坝下，泄洪闸水奔腾翻滚，形成浪花，水流滚滚向南流淌；河两旁是哇哇块块大大小小水池，有几个人在池边垂钓；远处是绿油油的农田、绿树和座座楼群建筑，构成了旷野新城风貌……

我们的车辆在宏伟大坝的泄洪闸上停了下来，全家人下车观赏云山水库湖光水景，大家指指点点喜笑颜开。我被云山湖的广阔胸怀所陶醉。

绿树田野映湖面，云海碧涛连苍天；鸥鸟啾啾欢戏水，舟船荡漾逐漪涟。坝顶坦荡栈通途，波涛击岸唱吉祥；豪气已成千秋景，虎胆将军百年眠。

我看着这笔直几千米长的拦洪大坝，坝内用巨大的水泥块镶嵌成防护墙，坝顶用钢筋水泥修成了双通道的公路，已成铜墙铁壁。不由得想起上世纪七十年代初的洪水——

那是北大荒七月的连阴天，几场暴雨过后，龙口夺粮的战斗正在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各师团进行着。正在这时传来兵团司令部命令：“云山水库告急，洪水已越过水库库存警戒线，各团立即组织抗洪分队，奔赴云山水库参加抗洪战斗！”

大家都知道，一旦云山水库决口，东部几个团将受到威胁，不但淹没农田，还会冲毁交通与住房，后果不堪设想。一场全力抗洪，保护云山水库的战斗打响了。各团都派出人力与车辆，齐聚于云山水库，日日夜奋战在抗洪第一线，冒雨打桩，用沙袋加固大堤……经过几个昼夜的奋战，战胜了洪水，保住了大堤。

那时泥泞的路，泥泞的大坝，艰苦的抗洪战斗，几乎连年不断。是顶天立地的农垦人不挠地战天斗地精神，才换来了今天坚不可摧的宏伟的大坝，丰美的鱼米之乡……

我们漫步在大坝上，心潮翻涌的我，竟然觉得这水库好像缺点什么？突然看到水面巡逻的快艇逐浪巡逻，突然想到怎么不见打渔船在作业？怎么不见有人在库内钓鱼？

“爸爸，现在是禁渔期，鱼正是繁殖时期，不允许打渔。水库里当然不准打鱼和钓鱼了！”

听了儿子的话，我恍然大悟：看把我高兴的，怎么竟忘了这个茬？不由得有些失落感。我的钓具白准备了，想在王震将军钓鱼的地方过把瘾的想法也落空了。

“爸没关系，我的同学在水库外侧有养鱼池，一会儿到那里去钓鱼，照样圆你的云山水库地垂钓梦。”女儿笑着安慰我。

本想漫步在大坝上一直游览到大坝的尽头——小云山，可能是满头银发把我压的吧？我的脚步拖累了孩子们，便顺着大坝外侧泄洪闸边的台阶向下走去，并对孩子们说：“你们自己去玩吧。我下去看看那几个钓鱼的钓到没有？”

我女儿听我这样一说，笑着对我孙子说：“天昊，你开车把渔具给你爷爷送过去……”

我下了大坝，信步走到一位正在钓鱼的中年人身边，看到他正在把一条二三斤重的鲤鱼钓了上来。我的心痒痒的，真想过把瘾，便与他聊了起来。聊天中才知道，这是他家的专门放钓的鱼池，游客钓鱼随便，钓完按斤数计算，不论什么鱼按十五元一斤收费……又知道他今天钓的鱼，是招待游客的……

正聊得火热，我孙子把我的鱼竿送来了，让我随便钓。我一听心想：“算了吧！钓一斤十五元，一条鱼三四斤就得四五十元，还不如买鱼呢！”想到这我说：“我不钓了！我看他钓就行了。”

中年人笑了说：“老爷子你钓吧！你是农垦的老前辈了，好不容易来这里钓鱼，我不收你费用！你能钓多少就钓多少，随你便。”
   我有些不好意思了，接过渔具说：“哪能啊！该怎么收钱你还怎么收，我玩一会儿试试。”拿起鱼竿到鱼池水草多的地方摔下了勾……我接连钓上十几条半斤多重的鲫鱼。
   那中年人看我钓鱼高兴地收起鱼竿，拎着装鱼的网兜，停在我身边，向水中扬了几把饵料，遍向鱼池边的饭馆走去。我继续钓鱼。

快到中午了，孩子们把车开到了饭店边，拉起了帐篷；立上了遮阳伞；点起了烧烤炉……”

孩子们来到我身边，看到我钓的鱼，也都高兴地钓起鱼来。正在这时，我手中鱼竿一沉，浮子猛然拽入水中，我高兴地叫道：“大孙子！快拿操捞子来……钓一条大家伙……”我边说边把鱼竿拉到岸边，只见水中翻滚着一条半米多长的金色鲤鱼，在摇头摆尾地与我叫劲儿。我顺着鲤鱼的劲儿，慢慢地遛起鱼来……”

“爷爷！快点给我用操捞子捞上来，一会让你玩跑了。”我孙子着急地就想抢我手中的鱼竿。

“别动，不能急！这样大的鱼，咱的小鱼钩一拉出水面它就拽断鱼线跑了。只有遛得它没力气啦，才能捞上来。”我边说边继续遛鱼……十多分钟过去了，鱼越来越老实了，不再乱蹦了……

我把鱼拉到岸边水中说：“看准鱼头下捞子，兜住鱼用力往上拽……”

岸上的孩子们，包括我老伴儿和饭店里的人，听说我们祖孙俩在遛鱼玩，都扔下手中的家什，欢笑着跑来看热闹。见我们把一条十几斤重的金色鲤鱼拉上了岸，都笑得合不拢嘴。

“这水库外小鱼池，竟有这么大的鱼！那库内的鱼有多大？真是不可想象！不怪当年王震老将军竟有雅兴来这里钓鱼……”我不由得与孩子们抒发我内心地欢笑。

午餐开始了我才知道，那位钓鱼的中年人原来是我女儿同学的哥哥，他是让妹妹找来给我们这一家游客，专门钓鱼招待我们的。云山人的热情好客，使我们中午的野餐丰盛又别具一格。热的有烧烤鸡鱼猪羊肉；凉的有凉拌生鱼丝、块、片，冰镇啤酒……这顿野餐，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谈天说地，畅谈北大荒几代人的深情。本来我掏出钱想让云山朋友收我的钓鱼宽，可是我看正与我说得高兴小李的哥哥，脸拉下来了说：“怎么，老爷子看不起我咋的？钓几条鱼我收你老人家的钱，我还是人吗？”我一看这钱交不出去，只好作罢。

云山朋友的一家和我们一家聚在一起，三四十口人。有金色童年的孩童；有奋发向上的中青年；还有像我这样的老而好动的银色年华。

正是：

人生不惧历沧桑，实现自我亦风光；

金色童年逢盛世；银色年华情意长。

2015-6-26初稿2021/1/23再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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