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是个坏人
作者:汪师人
3月1日,女儿带着祺祺回上海了!
得知要回上海,祺祺思想上有些犹豫。
“妈妈,我不想回上海!”昨晚睡前和今早起床时,祺祺还在磨叽。
“那好,你就留在太湖陪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我回上海。” 女儿顺着祺祺说。
“不行,我要和妈妈在一起!” 祺祺撒娇说。
出发时,祺祺背着粉红色背包欢天喜地走在队伍前面。小背包里装着一袋饼干,几支奶酪,一只恐龙玩具,都是昨晚祺祺亲手塞进去的。
“光带吃的玩的,怎么不装几本书呢?” 我故意问。
“书太沉,背不动!” 祺祺解释说。
祺祺与我们挥手告别时,我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依恋。那一刻,我男人钢铁般的意志也仿佛被熔化了。
直到女儿和祺祺乘坐的车子不见了踪影,我和妻才一前一后、沉默不语往家走。
妻是女人,她比我更舍不得女儿和祺祺离开。我其实心里早有准备一一在今后岁月里,目送和守望儿孙们一次次离去和归来,是我们精神生活的一部分。
想起祺祺在家这段时间的言行,我就忍俊不禁。
带她去超市购物,但凡她看上的东西,就变着法儿劝我买下。而我要买的东西,她会阻止说: “这个家里有,别买了!”
“爷爷,跟我去上海吧!”
“爷爷要上班,去不了!”
“去上海也可以上班呀!”
“爷爷缺文化少技术,到上海就没班上了!”
“你学习呀!”
这是祺祺和她爷爷之间的一次对话。
可她对我又是另一种态度和说词。
“我想跟你去上海,好吗?”
“不行!”
“为什么不行?”
“公寓里婆婆没饭吃,饿死了怎么办呀?”
“饿死就饿死呗!”
“不行,要爱护老人呀!”
院子里的兰花正含苞待放,她显得格外殷勤,天天提着水壶给兰花浇水,怎么拦都拦不住。
更让我提心吊胆的是她拨开兰叶,一遍一遍、一盆一盆地数里面的花朵: “1一2一3一”
她别出心裁,将小红灯笼一个个挂在兰叶上,拍手跳脚地欢呼: “快来看,漂亮不?”
她趁我不注意,拿起剪刀修剪兰叶。等我发现时,已有四盆兰草被剃了光头,且恰好是熟人存放在我家的。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呢?”我气冲冲地质问。
“你看……叶子枯萎了,我剪掉……哼!” 她边说边用剪刀比划着。竟然连“枯萎”一词都用上了,我无话可说。
出门遇见小区里的老朱,见我们打招呼,她也来了兴致,一声“爷爷好”脱口而出。老朱先是错愕,既而不住声地夸赞。
“今天怎么这么有礼貌呢?”女儿问。
“我看他像个好人!”祺祺的回答出乎意料,令人捧腹。
祺祺并不仅仅满足于众星捧月的现状,她的童年还需要有玩伴,甚至是“反对派”。
正月初四,一家人去大舅哥家吃饭。大舅哥的孙女和孙子都比祺祺稍大一点。三个孩子一台戏,从上午玩到晚上,祺祺意犹未尽,赖着不愿回家。
我就当仁不让地充当祺祺的玩伴,并经常拂逆她的意愿。祺祺是既离不开我,又跟她妈妈和外婆说: “外公是个坏人!”
她要我买吃的玩的,我一般不买。
我带她出去玩,总是大手牵小手,鼓励她自己走。
我反对她吃零食,制止她乱拿乱丢东西。
她晚上不睡,早上赖床,我就模仿大灰狼的声音吓唬她。
她持根棍棒就是孙悟空,我却莫名其妙成了妖精。打打斗斗中,我偏不让她。
她要我演光头强,让外婆和妈妈演熊大熊二来欺负我,我坚决不同意。
她说上海好,我说太湖比上海更好。
别人与她交流用普通话,我偏讲太湖方言一一“蜻蜓”、“蚯蚓”、“乌鸦”、“松鼠”……在我口里成了“沙秧”、“寒蜥”、“老哇”、“刁灵”……
祺祺很生气,女儿和妻也担心我把祺祺带偏,但我固执地认为一个不会说、听不懂家乡方言的人,就不可能牢记乡愁。
祺祺现在还小,只觉得外公处处与她唱反调,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坏人。
祺祺每次进门就大大咧咧地喊: “老汪在家吗?”或“汪老师在家吗?”或“大灰狼在家吗?”或“光头强在家吗?”……
如果我正在睡觉,她会“砰”的一声推开门,掀起被子,用力揪我的头发和耳朵,嘴里喊叫:“起来陪我玩!”
亲戚上门带来一只甜瓜,女儿想剖了吃,结果找不着。我晚上睡觉时,发现那只甜瓜藏在我的枕头底下。这是祺祺干的好亊,我不禁开怀大笑。
“你老说外公是坏人,他会生气的!” 女儿逗祺祺。
“外公才不会生气呢!”祺祺很自信。
总有一天,祺祺会透过现象看本质,得出“外公是个好人”的结论。
2021.3.4
个人简介: 汪师人,男,1962年出生,安徽省太湖县人。供职于太湖县第三中学,高级教师。2015年开始尝试写作自娱。
共 3 条评论
春祺笔丰,遥祝好!
谢谢编辑老师!
精彩纷呈。为妙笔点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