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党员李老雪的传奇人生
作者：胡庆辉
在河北省新河县白穴口村东“治沙台”北面不远处田野里，一个矮小的坟丘前面，立有一块高大的黑色墓碑，上面的字迹虽有些斑驳，但大致还能够辨认出来。墓碑的主人是一个叫李老雪的人，由于年代久远及诸多历史原因，他的很多事迹都被淹没在历史的尘埃里了。
2019年夏天，老家一位朋友送给我一本书《新河县革命老区发展史》，里面赫然写有“白穴口村地下党员李老雪”的名字，还简单记载着他的英勇事迹，由于是同村的缘故，引起了我极大关注。后来我又仔细查阅了《新河党史资料》（第二辑，1937—1945）、《古今新河》、《新河史话》等资料，走访了李老雪的三女儿——现居邢台市的83岁的李淑珍老人，以及原村支书宋俊庆、李恒春。李老雪的嫡孙李志刚、李金全也为我提供了大量的图文材料。经过近两年的查证，探询，走访，一个侠肝义胆、智勇双全的地下党员的英雄形象清晰地展现在我的面前。
乡亲拥戴 担任村长
李老雪，原名李俊禄，号雪竹，大家都叫他“老雪”。1901年生于新河县白穴口村。由于为人正直，侠义心肠，且人聪明，说话办事公道，在村里享有很高的声誉，30岁时，被村里推举为村长。任职期间，他大公无私，一心为村里着想，深得乡亲拥戴。1937年卢沟桥事变爆发以后，社会更加动荡不安，到处都是兵荒马乱。日本鬼子、皇协军、国民党、土匪经常来村里骚扰百姓，吓得李老雪的妻子经常带着孩子躲到冀县故城娘家去住。他的老母亲怕给家里惹来祸端，死活不让他当这个村长了，但是村民们都不答应。就在李老雪的二儿子结婚这天，村里众乡亲敲锣打鼓，将一块“急公好义”的大匾，挂在了李家大门口。挂完匾后，乡亲们齐刷刷跪了一院子，请求李老雪继续为乡亲们办事。在众乡亲的祈求之下，李老雪的母亲这才答应了。她当着众乡亲们的面儿说道：“我儿子做官，一不为钱，二不为利，做官就做乡亲们的主心骨。”
受党委派 打入敌营
1938年，冀南军政委员会派共产党员刘相林和张更生来新河开展工作，开辟敌后根据地。张更生积极发展党员，宣传抗日，并在白穴口自己家里召开活动分子会，成立了“中国共产党新河县委员会”。李老雪就是这一时期入的党，并担任村第一任党支部书记。同村的胡昌绪、邢景山、胡清发、贾梦春、胡茂华、贾立根、张二善、胡同运等都是这一批入党的。胡昌绪、贾梦春被敌人抓住后，严刑拷打不肯招认，被送到辽宁抚顺煤矿做苦工，后来都死里逃生；胡清发参加了八路军，在战斗中光荣负伤，是革命伤残军人；张二善，胡同运后来一起被捕，受尽酷刑，宁死不屈，惨遭鬼子杀害，为革命献出了宝贵生命。在严酷的战争岁月，我们村这一批38年老党员，经受住了血与火的考验，没有一个人退党叛党，为党的事业奋斗到终生！
1939年2月9日，日寇占领新河城后，对全县进行了疯狂扫荡。他们与特务、汉奸、孙圣会相互勾结，沆瀣一气，搞所谓“总力战”。保安队、警备队、治安军、宪兵队，总兵力达到1000多人。他们每天出动，四处围攻抗日武装力量，搜捕党政军干部，残杀抗日群众，使各级党组织及抗日军政团体造成极大的破坏。还推行“以公路为链，以据点为锁”的“囚笼政策”，在新河县内修公路，筑碉堡，安据点，挖界限沟，分割封锁抗日根据地。在辛章、苏田、西董、寻寨四个较大的村庄建了据点。在北冯召、东边仙、前沙洼、梨园、南庄、郎家屯、西李家庄、官李庄、西杨庄、尧头、挽庄、大田庄、杨十户等村，共建碉堡30多个，差不多每五村就有一个碉堡，碉堡之间相距约三五华里，周围的道路、桥梁和开阔地，均在火力射程之内。一处鸣枪，四处开火，可以构成密集的火力网。鬼子甚至不顾百姓的死活，丧心病狂地将碉堡周围和公路两旁二三里以内的高粱、玉米等高杆作物统统砍光。企图以小块分割封锁，加之以扫荡的方式，置我抗日军民以死地。
1942年初，根据地被严密封锁后，县委、区委决定在敌人统治的地方，选派立场坚定、精明强干的党员干部充任伪村长、伪联络员、伪乡长，名义上是为敌人办事，实际为共产党掌握政权。
一天晚上，李老雪刚吃过晚饭，就听到外面有轻轻地敲门声，他警惕地走到门边，低声问道：“是找谁的？”“不找人，讨碗水喝。”“没有热茶水。” “凉白开最解渴。”李老雪一听暗号全对上了，知道是自己人，就赶紧打开门，把来人让到屋里，油灯下一看，原来是抗日县长张天一。老雪忙喊大儿子运章去村外看看动静，张县长一摆手，说道：“不必了，村外有人站岗呢。”张县长话锋一转，切入正题：“老雪同志，敌人要在城东成立大编乡，乡长由各村村长推选，你在本地有很高的声望，组织上想让你去做这个乡长，打入敌人内部，怎么样？” “行。服从组织安排！”李老雪神情坚定地回答。
“地下工作不好做啊！既要胆大心细，又不能暴露自己，这是一个艰巨而又特殊的任务啊。”张县长又详细交代了一些具体情况，两个人一直谈到深夜。临走时，张县长拿出纸笔，写了一封信，郑重地交给李老雪，说道：“这是证明你身份的材料，你一定要妥善收好，今后我和你单线联系。”李老雪接过信，紧紧地握着张县长的手，坚定地说：“请组织放心，坚决完成任务！”
就这样，李老雪利用担任伪大编乡乡长的身份，积极为我党工作。这一天，一区区委书记郑尊三来到李老雪家，说完事刚走出屋门，就见几个伪军带着枪，大摇大摆地从大门外闯了进来，老雪急中生智，大声地对郑尊三呵斥道：“你在院子里瞎摸索啥呢？还不把牛棚里的粪推出来？”“是，是。”郑尊三连声答应着走向牛棚。牛棚的西墙有一个小角门，可以通到西跨院去。就这样，他就借铲牛粪的机会，从西跨院机智地逃脱了。
通过一段时间的工作，李老雪和县里的日伪人员慢慢混熟了，并设法取得了他们的信任。后来，敌人为了安抚民心，又成立了所谓的“联保委员会”。每村挑选一个联保员，对错抓的良民百姓，具有保出来的权力。李老雪被推任为联保处主任，但是要求一家人都要搬到县城里来住，名义上说是为了保护全家人的安危，实则是拿全家老小做了人质，要挟李老雪要为鬼子办事。李老雪一看往外传递情报有了困难，就物色了一个通讯员，代号“城燕飞”。此人名叫韩长珍，也是一名地下党员。之前唱过戏，办事圆和，交际广泛，而且家住东关，出进城门口很方便，“城燕飞”把情报或李老雪设法搞到的子弹送到东关关帝庙内东南角的砖下面，游击队会派子林村的一个妇女按时来取。
幼女送信 阻敌征粮
李淑珍老人至今还清楚地记得80年前那次送信出城的惊险经历。一天，李老雪得到消息，第二天鬼子队长木木要亲自带队，去离县城较远的西李家庄抢粮。他急忙写了个纸条，打算亲自到东关交给“城燕飞”，可来到城门一看，站岗的除了两名伪军外，还增加了两名鬼子，搜查得特别严。他只好回到家中，另想办法。当时他的外甥振华恰好来舅家串亲戚。李老雪一进家门，就赶忙喊道：“振华，快来！”李老雪的小女儿淑珍才三岁，正在院子里玩耍。他把两个孩子都喊到屋里，把纸条藏到小女儿的袜子里。然后拍着外甥的肩膀嘱咐道：“你现在替舅舅去送一封信。你背着三妮先到东城门口，遇到搜查，就把她放到地上，搜查完了再背着她走。把三妮先放到你家，然后取出字条，赶到子林村亲自交到武庚如手上。记住，天黑前，必须亲手交给他。路上千万要小心。记清楚了吗？”十五岁的外甥懂事地点了点头。
振华按照舅舅的吩咐，背着妹妹来到城门口，伪军喊道：“站住，检查！”振华把三妮放到地上，伸开胳膊，让伪军上上下下检查了遍，没有发现什么，就放他走了。李老雪躲在远处，眼瞧着两个孩子出了城门，这才松了一口气，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第二天，鬼子队长木木领着他的小分队又出动了，出了西城门，直向西李家庄的方向奔去。当走到离村还有三百多米处，突然，北面大堤上一排子弹向他们打来，当场就倒下了四个。这突如其来的枪声，使鬼子们摸不着头脑，吓得都趴在地上，等醒过味来，便摆开阵势还击，机关枪，步枪，掷弹筒，一齐向大堤开了火，等打了一阵，听不到堤上的枪声了，木木才命令停止了射击，吼叫着让伪军带头往前冲杀。还没有冲到大堤前，却发现壕沟里已着起火来。壕沟里全是干柴枯草，熊熊的烈火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正好是北风，风借火势，火借风威，眼前的一片火海，阻挡了去路。半人高的火舌向伪军卷来，吓得他们纷纷后退。木木气得干瞪眼，大骂“八格牙路”。等大火过后，登上大堤一看，早就一个人影都不见了。
原来是区委书记武庚如接到李老雪的信，就立马找到县大队，经过商议，做出了周密的计划。连夜将埝沟里的干柴草上浇上煤油，当战斗打起来后，由于鬼子的火力太猛，游击队就开始后撤，往柴草上扔了两颗手榴弹，等大火烧起来后，游击队早就顺着河沟撤走了。
送儿入狱 解救书记
一天，李老雪收到城外的情报，得知一区区委书记武庚如被捕了，上级要求他设法营救。他听后，心急如焚，但是不知情况如何，决定先去监狱里打探一下。他来到监狱门口，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给门口的伪军递烟，然后问道：“上午他们（指日伪军小分队）都去哪里了？”“上午去仁里后良一带搜查去了，李主任，你有啥事呢？”“我咋听人说，把我表弟也抓来了？他们现在哪屋里关着呢？我看看是不是他，请两位弟兄行个方便。”由于监狱的伪军平时跟他很熟，就说：“那你看一眼就走，千万别呆大功夫，当头的看见了可不干。”“好，好，我进去就瞅一眼，立马就出来。”
就这样，一个伪军给他打开了狱室的铁门，李老雪走进屋里一看，里面关着有十几个人，他一眼就认出了武庚如，然后装作吃惊的样子对他说：“呀！表弟，你怎么也叫人家给逮起来了？”
武庚如一听这话，就知道他是来救自己的，就连忙假装委屈地说：“我今天去后良村串亲戚，没想到他们在村里藏着，一进村，他们看我是外村人，就把我给逮起来了。表哥，你快救我啊！”李老雪点了点头就出来了。
回到家中，妻子见李老雪紧锁眉头，一声不吭，屋里屋外来回地踱步，就问：“到底出啥事啦？看你这里走外摸的，走的人都心慌啦！”
“庚如被捕了！”
“你说啥？”
“武庚如书记被捕了！ 如果明天交给日本人，被认出来，那可就没命了！”
“你快想想办法，把他救出来啊！”
“是啊，我这不正着急呢嘛！……”
正当夫妻二人干着急，想不出办法的时候，大儿子运章从外面走了回来。大儿子二十来岁，长得个头不小。李老雪忽然眼前一亮，一个大胆的计策，在他脑海里冒了出来，他忙对儿子说：“运章，赶紧过来！”
“爹，有啥事哩？”儿子连忙走了过来。
“你庚如叔被捕了，现在关在大牢，情况非常危险。等一会儿天黑了，我领你去监狱里把他替出来，你敢不敢？”
“敢！我不怕。”儿子坚定地说，因为过去庚如叔经常来家里，他们早就挺熟了。儿子也经常帮助他们传递情报，早就是一名游击队员了。他也很清楚事情的严重性，不然父亲是不会让他这样干的。
李老雪见儿子这样懂事，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他又嘱咐道：“明天审你的时候，你别害怕。他们问你，你就说去后良你姑姑家。要是问是谁家，就说焦长锁家里。千万要说对！如果说不对，咱全家人就都没命啦！”
“嗯，爹，我都记住了。”运章坚定地点了点头。
等到天黑了，人们都在吃晚饭的时候，李老雪领着儿子来到了监狱门口，见还是那两个伪军，就连忙陪着笑脸，说道：“二位弟兄辛苦！还没有吃饭吧？”
“没哩。等他们吃完了来替我俩儿。”一个伪军答道。
李老雪走近了，陪着笑脸说：“今晚上我想把我表弟接到家里住，别叫他在这里受罪啦！还请两位弟兄行个方便啊！”
两名伪军互相递了个眼色，面露难色地说：“李主任，不是兄弟不给你这个面子，明天审问时，少了一个人，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上面知道了，我俩的脑袋可要搬家啦。”
李老雪赶紧从衣兜里掏出来六块现大洋，分别塞到两个人的手里，低声说：“这样吧，也不叫兄弟俩太作难，叫我儿子把他叔替出来。一点小意思，买包烟抽，改天我请客。”两个看守接了钱，也就不再说啥，把狱门打开了。李老雪走到屋里，划着一根火柴，挨个照上去，等照到了武庚如，也不说话，拉起来就走。把儿子运章留在里面。
此时，运章娘正在家里担惊受怕，既担忧武书记救不出来，又害怕儿子在监狱里受罪，搞不好连命都没了。看见李老雪和武庚如回来了，一颗悬着的心落下来一半。连忙说：“你们先说话，我去做饭。光顾着担心你们了，还没有做饭哩。”
运章娘去做饭了，两个人开始商量明天出城的事。一晚上大家谁也没有睡好，一是担忧武庚如明天能否顺利出城，二是担忧运章的性命安危。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李老雪就早早起来，去三街村一个亲戚家，把昨晚提前借好的大牛车套好赶了过来。先让武庚如圈腿躺在车厢里，用被子盖好，上面又压了两床被子。还有李老雪的妻子、二儿子、三个女儿，满满当当坐了一车人。李老雪不慌不忙，扬着鞭子，吆喝着牲口就往东城门走。等到了东城门，守门的伪军问道：“呦，李主任今天咋起这么早？一大家子这是到哪里去呀？”
李老雪笑着打着哈哈说：“也没啥事。你嫂子和孩子们想回家啦，到家里去看一眼。转一圈儿就回来啦。”“行，行，李主任，你慢走。”伪军们没有多加盘问，就放行了。
离城门越来越远了，李老雪挥舞起皮鞭，赶快了牛车。等走到半路，来到一片高粱地时，他停下车，看看四下里没人，连忙把被子搬开，把武庚如拉了起来。“武书记，委屈你了！这里没人，你赶快跑吧！”“多谢救命之恩！”武庚如来不及多说，就钻进了青纱帐，朝自己的老家子林村方向逃走了。
李老雪继续赶着车，先到白穴口老家停了一会儿，又赶着牛车返回县城。放下一家老小后，他赶紧来到了监狱审讯室里，找到了刘翻译官，心急火燎地对他说：“昨天我大小子一晚上没回来，听说被咱们给扣在监狱里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嗨，把家里都快急死啦！”
刘翻译官说：“走，咱们上里面看看去。”就让看守把牢门打开了。李老雪把儿子从里面喊出来，假装生气地说：“你昨天干嘛去了？一晚上也没回，家里结记不结记你啊？”
一见父亲来了，运章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委屈地说：“我昨天去后良我姑家，一进村，他们就把我抓住了，给关到这里了。”
李老雪对着儿子后脑勺，上去就是一巴掌，骂道：“你净是瞎跑，不要命啦！”
刘翻译官一看，果真是联保主任李老雪的儿子，也就做了个顺水人情，说道：“出来走吧。今后不要乱跑啦！小心被八路逮住，要了你的小命！”
南关设宴 营救同志
这一段时间，每天都有不少的同志被捕，李老雪心里很焦急。有的能够想办法救出来，可有的没有办法营救，因汉奸、叛徒死死咬住不放。有的同志坚贞不屈，被敌人活活打死；也有的受不了敌人的酷刑，叛变投敌。党的组织受到极大的破坏。
一天傍晚，李老雪和他的次子运泽两个人说着话往南关城门走，远远看到有两个伪军捆着一个人从南边走了过来。李老雪正警惕地看是哪个时，忽然捆着的那人对着他大喊：“老雪，老雪。”李老雪定睛一看，原来是区干部袁灵通，他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心想，坏大事了！袁灵通咋被抓了呢，趁现在还没有被关进大牢，一定要想办法救他。
于是，就赶忙迎上前去，对那两个伪军笑着说：“哥俩都劳累一天了，还没有顾上吃饭吧？来来来，先喝两盅再走吧。”其中一个伪军支支吾吾地说：“恐怕不行，我们手里有任务，要先交了差才行啊。”李老雪假装亲热地走上前去，一手拽着一个伪军的胳膊，对着旁边的一家饭馆一努嘴，说：“有任务也要吃饭啊。这家饭馆的烧酒和熏鸡可是全城有名啊。”一听说有烧鸡和美酒，两个伪军肚子里的馋虫被勾了上来，两条腿不由自主地跟着他走进了饭店的门口。
两名伪军把袁灵通结结实实捆到后院的树上，然后让店家掌柜的把后院门口反锁上，这才放心地就回到屋里。李老雪早已点了好酒好菜，三个人就高兴地吃喝起来。一个伪军涨红着脸说：“李主任，我好长时间没有喝过酒啦，今天沾你的光啊。”李老雪忙又给他满上，笑着说：“那就多喝点。今天咱们不醉不归啊。”又扭头对跑堂的说，“来，再来一坛酒，上两盘肉。”
等两个伪军喝高兴了互相猜拳行令时，李老雪说：“我去解解手啊。”然后就来到后院，连忙给袁灵通把绳子解开，让他顺着梯子上房跑了，然后又将儿子运泽捆到了树上。
等两个伪军酒足饭饱，喝得醉醺醺的时候，天也全黑下来了。一个伪军说：“不能再喝……喝了，该回去交……交……差了。”李老雪说：“好，好，改天咱们碰上了，我再请客。”就这样，两个伪军喝得晕晕乎乎，外面天黑也没看清，押着运泽就走了。
李老雪回到饭店里，把掌柜的叫过来说：“把账结了。”顺手多给了几倍的饭钱。然后对他说：“今天的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要对其他任何人说。如果他们抓了你，只说不知道，我会设法救你的。你要是敢说了，你一家人就都没命了！”
第二天开始审讯，等一把十七八岁的运泽押上来，伪军们就说：“这不是老雪的二小子吗？”又问道：“小子，怎么把你给捆起来了？”
运泽说：“我爹和他们喝酒，有两个人把我喊到院里，用枪比划着说，你不要喊，要喊就毙了你。然后就把那个人放跑了，把我给捆树上了。那两个人就顺梯子跑了。”
“你看见那两个人长什么样了吗？”伪军问。
“看见了，一个矬个，圆脸；一个高个，瘦脸，晚上都蒙着毛巾看不太清楚。”
伪军队长把昨天的两个伪军臭骂一顿，让他俩把饭店掌柜捆了过来。对运泽说：“你仔细看看，昨天那两个人有他吗？”
运泽摇着脑袋说：“不像，没有他。”
伪军队长又问掌柜说：“昨晚，是谁把那个人放跑的？”
掌柜回答道：“不知道。昨晚我光忙着给他们炒菜做饭了，没有出门。”
伪军见他不承认，就吊起来打他，吓得运泽直哆嗦，伪军队长说：“你先走吧。”运泽这才脱身了。
伪军将饭店掌柜打了一顿，也没有问出个结果，就把他关押到监狱里。后来，经过老雪的请客送礼，总算把他救了出来。
英雄含冤 惨遭杀害
1945年，新河解放以后，李老雪的地下工作结束了，被调往冀新区工作。一家人也从县城搬到了村里住。后来老解放区的干部大部分被抽调南下，为扩大解放区做工作。冀新区区委书记武庚如调走前，曾意味深长地对李老雪说：“我本来打算带你一块儿走的，你办事细心又稳妥，是我的左膀右臂。可是运泽这孩子病得不轻，你不能丢下不管啊，否则，我一定会把你带走的。”
李老雪没有随军南下，他的悲剧命运也就开始了。没过多久，二儿子运泽由于患上了痨病，丢下刚出生不到一百天的儿子和年轻的妻子，不治身亡。儿子的死对他打击很大，加上区里的工作一直很忙碌，好多事情都压在他身上，如帮助贫雇农搞生产，成立互助组；动员富农、中农借用牲口帮贫雇农耕地；组织青壮年用人力拉犁耕地；动员妇女做军装、被子、鞋袜，支援前线；还要忙着每村每户的土地丈量，澄清每家每户的人口生活状况等工作。在心理和身体的双重压力下，他终于积劳成疾，身体扛不住了，中风失语，瘫痪在床，一病不起了。
老干部们大都南下了，新任区长是个外地人，娶了本地一名女子为妻。之前，他的老丈人曾因为劫道、强奸妇女被游击队枪毙了。新区长为了自己的政治前途，要求李老雪替他做伪证，说是自己老丈人是被日本人打死的，但是李老雪坚持党的原则，坚决不给他做这个证明，从此被他怀恨在心。后来，村里成立了农会，开展“清奸除霸”活动，他就借机进行报复，想把李老雪除掉。
他污蔑李老雪是汉奸，曾带领孙圣会枪杀过9名八路军。既有罪恶又有血债，是这次清除的对象。于是将瘫痪失语的李老雪囚禁在一个地主家的小东屋里长达一个月之久，李老雪的儿子运章从房顶椽子缝里取出张县长写的那封证明信，也被他撕掉了。
1947年2月22日上午，新任区长让人们用手推车把奄奄一息的李老雪推到了会场，草草宣布了一下李老雪的罪行，然后推到村西杨树林里。一声清脆的枪声，李老雪躺在了血泊之中。一个真正的中国人，杰出的共产党员李老雪有功未彰，却惨遭诬陷，背负着汉奸的罪名含冤离开了人世！年仅46岁。
文革后期到八十年代，经后辈费尽周折，四处打听，多次寻找，辗转十四年，行程上万里，终于找到了当年中共地下党员负责人——武庚如、郑尊三、袁灵通、牛迪义、张天一等人，大家纷纷给新河县委、县政府写信为李老雪证明冤屈，指出其所负罪证不实，同时证实了他的地下党员身份，以及为党为革命做出的重大贡献。1983年7月17日下午5点，在白穴口村召开了李老雪平反大会。这一新河党史上的一大冤案终于平反昭雪！
当时，县里的领导问李老雪的后人，你们家里向上级还有什么要求时，李老雪的孙子李志刚说：“我们什么也不要，只要恢复爷爷共产党员的身份，证明他的清白！让我们后人能够抬起头来做人。”这年春节，李志刚在自家大门上写了这样一副寓意深刻的春联：
上联：横被诬罔三十六（年）
下联：怖栗畏葸不复还
横批：万象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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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儿发表了评论
2022-01-04 22:03
亲,没有评论了冬祺笔丰，遥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