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晗蕤
姐姐比我年长十一岁,听姑姑说,姐姐长得极像妈妈,大眼睛,双眼皮,乌黑的眸子犀利,透亮,长长的睫毛忽闪着不寻常的坚韧和聪慧。
姐姐一双柔夷的手儿,在钢琴的黑白键之间,抚摸贝多芬《月光》的清柔,感受肖邦《夜曲》里诗人般的浪漫,领略《黄河协奏曲》史诗的结构,华丽的技巧,丰富的层次和壮阔的意境。
一股松香味,常领我走进雄厚、勇敢的大提琴世界,了解到维克多.赫伯特、卡尔.尤利耶维奇.达维多夫和马友友,看着姐姐坐在琴凳上,与四根弦和一根弓子对话,好似皇室的公主,讲述一段似懂非懂的动人故事。
姐姐在游泳池里,翻身,旋转,蹬水,换气的状态,就是一首花腔女高音的清唱,没有伴奏,那么清纯,那么美丽,那么灵动,那么一尘不染。
这些美好的背后,遮盖着不能触碰的伤疤。
那年五月一日假期,我们一家去旅行,我只有五岁,但记忆深刻,那险峻美丽的自然风光里,藏着凶险,如狼似虎,夺去了父母的生命。
每当人们提及,当地的音乐家肯定是爸爸,妈妈是一位漂亮又出色的大提琴手,起初,我很自豪,后来,我害怕听到这些。
姐姐给我讲舒伯特的故事,讲到艺术家的生命,因为舒伯特只活了31岁,英年早逝……
因此,我哭得泣不成声,姐姐一个鬼脸,调转话题,“什么是艺术家?靠艺术养家糊口的人,叫艺术家。”我似懂非懂。
可是,我知道姐姐从小在父母的熏染和培育下,经常参加全国的比赛,心理素质方面,有极强的抗压能力,打理生活方面,犹如巴赫的钢琴对位严格、规整,家里的奖杯,奖状,摆满书柜。
姐姐比不上我自由,她没有机会和同龄的小朋友一起玩皮筋儿,踢毽子,几乎在练琴中度过她的童年,但她最爱的,还是跟妈妈学做饭。也许,这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我的思想中,悲剧发生的那年,姐姐上高一,她天生就有一颗大心脏,对我心里的抚慰和调整,胜过对她自己,对我的爱胜过对他自己。
她为了接送我上幼儿园,在学校里写了音乐专业生的申请书,其实,她根本不打算考音乐专业,她的文化课成绩很优秀,她从未放松过学习,她在接我放学时,经常拿着不同的小本在背,我上一年级,她辅导我写完字,再等我喝完牛奶,上完厕所,一系列程序完成后,她才开始写作业,我经常在她做作业的笔触声中进入梦乡。
姐姐什么时候睡觉的?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床的?我也不知道,我就知道,到点儿了,姐姐会准时叫我起床。
红红的太阳,已经晒出迟到的事实,我想哭,姐姐为啥没叫我起床?
我想起了爸爸妈妈,可是他们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看到姐姐脸色苍白,头发蓬乱,听到声音嘶哑,我想哭,却又想起姐姐领我读过她写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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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祺笔丰,遥祝好!
文思泉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