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身边掠过
醉客老唐
北方的天就是这样,一场急雨犹如踩下季节的刹车,不等你回过神来,夏季已经戛然而止。
阵阵掠起的风里少了干热的烦燥,由南转而由北夹带着丝丝的冷意,让人汗津津很长时间的皮肤找到了真正的凉爽和惬意。天也随着季节的脚步渐渐远去,云淡了,阳光似乎也被剪短了许多。
四季开始顽固的按照自己的法则轮回。
站在平旷的原野,我努力寻找着夏天的痕迹。远处的青山不动声色地调换着整齐的绿妆而悄然地装饰出五色的斑斓,打扮得花枝招展、妖冶迷人起来。这种调换到底是原来就有的本色?还是专门涂抹了浓妆为曾经有过高温作隆重谢幕的纪念?
田里已能听得见收割的镰刀挥舞出的声响和农人大声吆喝牲口鞭哨,割倒的庄稼和依然留恋站立着的形成视觉的明暗交叉,让人的眼神越发深邃。偶尔有满载的车辆从身边走过,车上的人们便自然的望过来,但从他们的眼神里分明可以读出诧异:“在这个开始忙碌的季节,居然还有我这么样轻闲,看热闹的人!”要不是塘里的蛙声还没来得及改变歌唱的音调,我似乎真有些错乱了。
踩着一地的记忆,漫无目的的回想:
仿佛爸爸正弯着腰,左手搂过一抱秸稞,右手只一闪,“咔嚓嚓”几声便齐齐的割断,然后他看都不看,潇洒入后一甩,后面就齐整整的躺成一片。妈妈蹲他在后面,麻利的仔细掐剪或掰下那些长满了籽粒的果实,那可是我们一冬天的口粮。我们一班孩子们则在田野里纵情的东窜西跑,要么争抢摘下已经红得发紫的“黑天天”(北方野生的一种草本植物,秋天结紫色的果实,特别甜)大把大把的塞进嘴里。要么就是左挑右捡翻弄着倒下的秸秆里比着抽出认为最甜的那一棵,所到之处一片狼籍。等着大人们乘着月光装上车回家,再看我们那脸上、那头上、那身上……
收获从这个时候变得愈加的具体和形象,所以秋天在我的心里就是成熟的景象。
又一阵风吹起,摇落了几片树叶不小心地砸到头上,惊醒着我的迷离。让我有些懊恼,也有些不舍,显然更有些淡淡的落寞。想到从彼时到此时,岁月已在不知不觉间匆匆逝去了四十多年,见证了从昨天到今天,一个来自农村的懵懂少年到假装成阅历多多、情感复杂的都市闲人的蜕变。也审视着从贫困寒酸只想享受快乐到不不惑之年仍在患得患失的旋涡里打转的履历,然后试图以一种复杂的情节来品评每段生命过程所谓的悲欢和得失,才发现过去在记忆里多是空白,根本想不出这么长的一段生命里都积演了什么?
照着都市流彩的霓虹,沉重的脚步踏响坚硬的马路。我清楚,这里仍然是我必须要回到现实,自然的生态法则赋予人强烈的生存和取得欲望,越是残酷越能激发出人的潜能。我身在这样的现实中,除了学会适应,别无选择。而那些纯粹、自然的美好期许只能是我梦中或记忆深处才能够享受到,虽然有时真实得离我渐行渐远,甚至在更多不清醒的时候还在逐一散失。虽然这样的期许能够坚守的一丝也在越来越冷的季节正扭曲的变了模样,但至少能让我在想象之外里找到似曾相识的温暖感觉。
用心的留意走过的街路,都市的秋天虽然来的要稍晚一些,并不那么强烈,但也豪不例外的感染着秋的气息。树皮都慢慢的换了颜色,不管伪装也好,适应也罢其实都是应对生活的必要准备。树尖叶子的黄意和路两边形容枯槁的花草则是一种有意的提醒,人们“二八”月乱穿衣的慌乱更是季节变换的注解。只有从四野随风而来漫飘着诱人的果香,则是少之又少和不可多得的清新。都市里的秋天不是也别有一番滋味吗?
风从身边掠过,不经意地触动季节的神经,吹散了蒙在心上的积尘。忽然想起,人生何尝不是一个分明的四季呢?少年—青年—中年—老年,不就是一个完整的春夏秋冬嘛!春天的青涩、萌动,夏天的激情、狂燥,秋天的成熟、稳重和冬天的安祥、静寂,与自然的四季吻合的多么恰到好处。不同的只是自然的四季会在每年的轮回里往复,而人生的四季只有一次单循环。
既然已经走到秋的门口,只能义无反顾,没有来回的日子,除了卸下那些不堪的沉重,在应该炫烂时候还原应有的本色,来珍惜这唯一一次的机会外,还能有什么呢?
风从身边掠过,天凉好个秋!
作者:醉客老唐,本名唐亚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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