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深山遇亲人
关香烈父子被“绑票”之后,稀里糊涂被人家带进了山沟小路。只有耳边松风嗖嗖,脚下石路高低不平,渐渐感到进了深山之中。大约急行了一个时辰,只听脚下石路之声,不闻一人说话。只觉得山路越走越高,天越来越黑,又奔行数里,进了一个山洞。
这时“绑票”的胡子都点起了火把,摘掉蒙面的布巾。
“啊?你们是……”关香烈大吃一惊,绑他的十几个人,除了面目陌生外,都是当地百姓打扮,和善的面容,毫无一点儿凶恶之气。关香烈仔细看了看所有的“胡子”,当他端详一个瘦高个子的大汉,竟使他惊叫起来:“你是陈……不不不!我看你像我的一个拜把子兄弟。”关老西想起了陈二:“只是你比他高……”
“是我弟弟?你说的一定是我弟弟!他是不是好眨巴眼?”大胡子一听,急切地问:“他现在哪里?”
“就在我们西宅。”关香烈本来想此番凶多吉少,没想到“绑”自己来的,却是陈眨巴眼的亲哥哥:“一点没错,就是陈眨巴眼。”
“太好了!我终于找到我弟弟了!”大胡子像孩子似地竟出了悲声:“二三十年了,我以为弟弟早就没了……”
“哈哈!哈哈!”关幽燕突然一阵大笑,震得紧紧夹他胳膊的两个人耳朵嗡嗡直响;山洞里往下直掉灰。“真他妈拉巴子啥事儿都有,老丈眼子竟绑他亲弟弟的乘龙快婿!哈哈……”
“你说什么?你是谁的乘龙快婿?”陈大胡子瞪着惊讶的眼睛,看着这大眼皮一抹答,放荡不羁的关幽燕问道。
“哼哼!你真有眼不识泰山!我关幽燕是陈眨巴眼的乘龙快婿。怎么了?不配吗?”关幽燕一路上被人架着两只胳膊,像提拉小鸡似的一直提拉到现在,满肚子的气,借奚落胡子头发泄。
关香烈见儿子如此,怕把事儿弄僵,忙把‘陈二西宅入满籍,女儿嫁给关幽燕’的事儿简单说了。
“哈哈!这可真是歪打正着,没想到我出手救的竟是自己的亲家翁和女婿。”陈大高兴地说:“幽燕那!别那么大火气。我们今天不把你们父子请到山上,可能用不了中秋,你们的命就完了。”说着,示意架着他的人松开他。
那两个人刚一松手,关幽燕活动了一下胳膊,大眼皮一撩,两道精光直射两人。两人赶忙闪向一边,生怕他再出手。
“幽燕,缚虎不能松啊!大家好心请你们父子,你小子把大家打得七零八落,连春友的牙都让你打掉了。我又命令他们只围不打,吃了你的大亏,谁敢松开你呀?”
“你口口声声说救我们!究竟我们有什么杀身之祸?惊动了你这菩萨心肠的山贼啊?”关幽燕仍是满腹疑问地挖苦着。
“我说关大少爷,看你像个人似的,怎么四六不懂,满嘴喷粪呢?”在西宅被关幽燕打掉牙的白皙脸的游击队员,再也忍不住了。指着他的鼻子说:“别仗着你胳膊粗力气大,以为谁怕你,不妨跟我比划两招,较量较量!”
关幽燕一听“嗖”地站起来,脸霎时红紫,大眼皮一撩,胡须微微抖动,眼放异光天神一般。冷笑一声:“嘿嘿!真是癞蛤蟆上菜板子,充*大瓣蒜,谁的腰带没系紧,掉出你这么个东西!”
“幽燕!不得放肆!”关香烈忙喝住儿子。
“刘春友,还不退下!”陈大喝住了自己的被打掉牙的队员。
“哼!”二人同时哼了一声,各自后腿。
“唉!”刘春友习惯地用三个手指推一下帽子,后退时左脚猛墩三下。
“咦?”关幽燕看了他这特殊的动作,心里一惊,不怒自威地轻声说:“给我站住!”说着用一个手指梳一下没戴帽子的头,脚墩了一下,向前跨了一步。
“啊——大哥!小弟无知,请高抬贵手,留小弟一命!”刘春友见关幽燕地动作,吓得连忙施礼,并向前走了三步,连头也不敢抬。
这一下不但所有的游击队员都愣了,就连见多识广的关香烈,胡子头陈大,也被弄得莫名其妙。
“哎呀对不起老弟!是为兄有眼不识泰山,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伤了老弟!”关幽燕说着亲切地托起刘春友的头:“牙还疼吗?嘿!都怪我太鲁莽了。”
“谢谢大哥,大哥教训得是,怨我有眼不识金镶玉。如果先打招呼也不会发生误会。”
二人冰消雪释,亲切地拥抱,又携手走向陈大、关老西面前。幽燕不客气地坐下;刘春友对他恭敬有加,竟后退两步才坐下。
“你们这是耍什么把戏?刚才剑拔弩张,现在又亲如兄弟!”陈大疑惑地问。
“哈哈!没什么,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哪!春友是我的老相识,我们是拜把子兄弟!”关幽燕异常兴奋地说,刘春友只是笑,一言不发。
关香烈听了儿子的话,先是一愣,后又用疑问的目光盯着关幽燕。从“自家人”这句话中,他已经猜出儿子已经是东北最大的民间组织“在家里”的人。又从刘春友的样子明白,儿子的地位还在刘春友之上,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什么事儿,对我们父子不利?竟劳动各位大驾亲自到西宅?”关幽燕不愿再就自己和刘春友的关系说下去,便直截了当地问。
“说来话长,还是到山上再说吧!三言两语是说不清的。”陈大见关幽燕不愿说出与刘春友之间的秘密,也就不再说什么:“此地不可久留,必须立刻上山。”
迷惑不解的关家父子,只好随着他们继续在山洞中疾行。
山洞直通山腰,被松柏山柴挡住了洞口。出了山洞又行五六百米,便是一块平平的大石板。人们搀着关香烈,在一株粗大的松树后,又进入一个山洞,行约百步,便是一个宽大的石棚,才停了下来。关幽燕这才发现,石棚中有石床石凳……石棚大约有五六间房子大。这就是陈大他们的宿营地。
关香烈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一停下便躺在石床上,他已经是六十多岁的人了,折腾快一宿了怎么不累?他再也不说什么,便躺下睡着了。这时,刘春友他们不知从那里拿来日本鬼子的军毯和皮大衣,铺在石板床上,叫醒关香烈,让他睡在军毯上,盖上皮大衣。又给关幽燕铺好。
“大哥!先睡下歇一歇吧!陈队长和队员们都累了,有话天亮再说好吗?”刘春友无可奈何地与关幽燕商量。
关幽燕见大家确实累了,又见父亲已睡着,想了想说:“好吧!你也去休息吧。”
这闾山顶上的望海寺,就是当年努尔哈赤习文练武之地。如今这里是庙宇犹在,香火无存。关香烈思绪万千,观看这颓废的寺庙,本来这里可以看见云雾笼罩的渤海和远近的群山,可他哪有心思游山赏景啊!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
“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关老西本来想借高吟岳飞的《满江红》排泄心中的仇怨,没想到刚吟开头,便被健步走来的陈大接了过去。
陈大拉着关香烈的手,走到一棵粗壮的松树边,并肩坐在一块条石上,向上山的小路望去,见刘春友和关幽燕走了上来。
“坐下吧!”陈大拉关幽燕坐下。
刘春友站在一边,向四周张望,像一个流动哨兵。
“我这次请你们父子来,确实是不得已啊!”陈大严肃地说。脸上肌肉一上一下,高高的颧骨下的络腮胡子根根扎起,额头上的皱纹似乎在微微蠕动。强压胸中的怒火说:“这事儿得从前几天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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