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124 唤醒良知》

124 唤醒良

  关尚文在对方的威势之下，觉得理亏词穷，竟否认自己是团员，没等说完被穆春花喝住了。

“住口！否认自己是团员，你的组织原则哪里去了？谁说你是盲流了？为什么要自暴自弃？——小关同志，别总背个包袱，我知你受了很大委屈，但不能心灰意冷，放弃人生的信仰与追求。你是局里分下来自愿参加边疆建设的垦荒战士！你这样下去，对得起党对你的培养吗？”

关尚文一声不吭，泪水流了出来。

穆春花的态度变温和了，和颜悦色地说：“尚文哪！是你没向团组织打招呼，没办组织关系，按组织原则应作自动退团处理，但通过努力可恢复团籍，或者重新入团。”

听到这儿关尚文震惊了：“你怎么这么肯定我是团员？”

“我是青年助理，能不掌握这些吗？”她看一眼俩个妹妹，说道：“如果你们俩个不想走开，今天我说的话，一个字也不许向外说！否则一切后果你们负责。”

“我走！我得上班，快到播音时间了。”穆秋菊说着，向妹妹使眼色，意思是让她也走，可是她不愿走，睁大眼睛死盯着关尚文。对俩个姐姐让她走开她像没听见一样。穆秋菊只好自己走了。

这穆家三姐妹，在大姐穆春花地带领下，一齐来支边。老大今年二十三岁；老二今年二十一；穆冬梅最小，也已经十九岁了。为此俩个姐姐处处娇惯着她，使她成了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丫头。

大姐看她不愿意走，想知道关尚文的底细，只好叹口气说：“你听可以，不许插言，不许外传，知道吗？”

穆冬梅点点头。

“关于你的情况，该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穆春花停了停又说：“你离家之后，你们学校开学了，见你和那位姓岳的同学都没上学，引起了学校的注意。学校向你们的班主任了解情况，她只好如实说了。校党总支书记和校长非常生气，让她拿出对你的鉴定，她找出学籍，交给校长。校长从头到尾看了对你的评语，全是‘优’。校长奇怪了，问她这样的评语怎么能使学生辍学呢？她只好把她原来是怎样写的，以及当时的情况说了。没想到你接受不了，竟不辞而别呀！”

关尚文听着，回忆着，不寒而栗地流下了眼泪。沉默良久，说：“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本来农场对一个新分来的人不去注意。可是，你来这里以后，学校连续去你家俩次，但你已经来北大荒。学校又向农垦局发了两次电报询问你的下落，局里一查，查到了你安排在咱场。这事正好让场长知道了，也巧，赶上你和陈洪礼去看他。场长见到你，马上让人事部门向学校索要你的学生档案。并亲自给古城县委书记写信，委托他给办这事儿。听说古城县委书记是咱场长的老部下，是你父亲的老战友，老朋友。他看信后，知道你被逼得离家出走，立刻到一中要人。他大发雷霆，责令学校将刘月红清除出教师队伍，调回你们的曾老师，又将你的档案亲自寄给场长……”

听了穆助理的话，关尚文十分感动。说：“谢谢党，谢谢组织，谢谢两地领导！为我一个穷学生，何必费这么大周折？我这没骨气的人，就是横尸荒野有何足惜呀？”关尚文已经泣不成声了。穆春梅助理也为这个知心小弟，抹起了眼泪。

“尚文哪！不要这样说，场领导调来你的档案后，知道你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都感到可惜呀！原来你们四个班，是辽宁省重点班，是国家挂名的，你们是选之又选的培养对象。你和那位姓岳的同学，都是校共青团的干部，组织舍不得你们哪！可是三年困难时期，党和国家花在你们身上的心血白费了。场领导本想动员你回校，但考虑到你回去，也难安心读书了，还不如在农场锻炼后，有机会再深造吧！便将你的有关材料，交组织部存档。”说到这，看了看慢慢平静的关尚文，又语重心长地说：“尚文哪！你是聪明人，文化比我们都高，你说你是盲流，你想想，农场对那个盲流费这么大的心血？那个盲流的档案跟来了，又被送到组织部？组织部是专管干部的，不管盲流哇！”

“我已经对不起党，对不起组织，哪配当干部哇？还是当一名工人，赎自己的罪过吧！”

“嘿！一个堂堂男子汉，一个高材生，一个革命之家的后代，这么不长进！你不觉得丢脸吗？告诉你！今天我是以分场青年助理的身份，代表农场组织部，两级团组织跟你谈话。我警告你：今后不许你再装聋作哑，必须放下包袱，投身到边疆建设中来。起到一个共青团员应有的作用！”穆春花知道，对眼前这位文化比自己高的青年做工作，苦口婆心是没用的，必须指出他的不足，激励他万念俱灰的心。

“好吧！既然领导这样看得起我，我不能一错再错，请组织考验我吧！我不用恢复团籍，我要用我的行动重新加入团组织，加入党组织！”关尚文郑重地说。

“好！这才像学生时代的才子关尚文。”穆春花高兴地称赞，又诚恳地说：“我文化太低，只念了不足四年的书，今后你得帮助我做好青年工作，行吗？”

“我尽最大努力工作，只怕力不从心哪！”关尚文感叹地说：“唉……解放这么多年了，我们这一代人的文化，为什么还上不去呢？”

 “是啊！我看主要是我们国家太穷，人民艰苦，这几年灾害，又有多少人失学呀？”穆春花说到这儿又说：“好了，这事留待以后再讨论，如果能把我的文化提高到你的一半，我也满足了。”

听了穆大姐的话没说什么，静等吩咐。

“咱研究一下看开江的事，场长等着汇报呢。”穆春花想了想又说：“开江虽然壮观，但组织不好会有危险！咱找陈洪礼再研究研究。”

关尚文听说有危险，沉思良久，说：“大姐呀，我原以为看开江，不过散散心而已，谁想到轰动这么大，你又让我当领队，我一个学生那经过这事？一旦出事，怎么交待呀？”   关尚文认真地思考好一阵，突然眼睛一亮说：“你看这样好吗？海队长是久经战场的指挥员，我哪怕去给他磕头，请他来当咱们的高参，以防万一呀！”

“好！你想得对，海队长他们这些转业官兵，听说小青年去江边也不放心，不用你请，他们也会前往保护！这是我们青年人向他们学习的好机会。这事我去跟他说一声，让他负责安全救护。”

“那太好了！咱这就找他去吧？”关尚文终于有了笑容。

“忙啥？该吃饭了，吃完饭再研究吧！”

关尚文奇怪了，刚才急着去向场长汇报，这会儿又不急了。只好坐下翻看穆春花给他的《工作手册》。看着看着，突然一惊。忙合起来红着脸递给穆春花。

“大姐！你这个本子我不敢要。这里有你的日记，看别人的日记等于偷看别人的隐私。我就因为被刘老师偷看了日记被逼到北大荒，她也落个不光彩的下场啊！”

“这——哎呀！我倒忘了。”穆春花突然想起这本子上自己记的遭遇和不平，脸也红了，忙说：“谢谢你，我相信你不会……”下面的话没说出，脸上露出惊慌可怜之相。

“大姐放心！我不是那种狭隘的小人。是你唤醒我的良知，给了我生存的力量。”关尚文没有再说下去，而是诚挚地劝告道：“我劝大姐换一个本子记日记，《工作手册》不是要上缴吗？把这缴上去授人口实啊！”

几句话说得穆春花一激灵，她知道关尚文已经明白她记的内容，尽管日记中没提名道姓，但从他的话中已知他知道自己日记是指某领导。便诚恳地说：“谢谢你的提醒，回去我就处理掉，若无你的提醒，真会出麻烦。唉——做人真难，做女人就更难了！”

关尚文同情地点点头。

“我回去做点儿鱼，一会冬梅去打饭，叫你二姐也过来，咱们一起在尚文这儿吃。”说着走了。这个年轻的助理员很感谢关尚文。她要交这个有知识，有抱负，在人生道路上受挫折的关尚文做朋友。她留下妹妹和他在一起，让他们畅谈。

“原来你是这样的人，唉！竟和我们一样落到这步。”穆冬梅感叹道。

“你可不要乱说，小心你姐饶不了你！”关尚文叹口气又说：“唉！没想到哇！本打算默默地了此一生，那曾想到原来的事儿在这儿暴了光。”

“哪怕什么？又不是丢人的事儿！”穆冬梅心事重重，压不住心里话，“就是丢人，也没啥了不起！用自己的拼命工作，换取人们的白眼，不然哪有咱们的活路啊？”

“哦？你这话……”关尚文想了想试探地道：“你们三姐妹都是支边青年，你两个姐姐都在机关，怎么你自己留在农工班？”

“两个姐姐不让我上机关，她们说农工班虽然苦，但是干活吃饭舒心。我年轻轻的不怕苦和累，我只有三年文化到机关干啥呀？”

关尚文理解地又说：“你很有自知之明啊！”

“文弟，别看我大姐对你一点也不客气，从他今天的态度看，对你既感激又喜欢。”穆冬梅说着脸红了，羞怯地轻声说：“她还不知你念念不忘你的心上人，借故走了留下了我。”

“好心人总有好报，愿你们三姐妹一切顺利。”关尚文在和穆春花的交谈中，从日记中，已经感觉到尽管老大、老二表面平静，实际上都有麻烦在煎熬。

“我们三姐妹怎能顺利呀？”穆冬梅心中的气愤被激发了，“恨我们为什么不是三兄弟？有些男人，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表面上称我们是荒原三枝花，实际上把我们当作不值钱的野花！想任意采摘糟踏我们。什么英雄？什么干部！还不都想把我们当玩物？哪有我们的知心人哪？”穆冬梅说着哭起来。

“这……冬梅姐。怎么生这么大气？我对你们三姐妹是尊敬的，绝无它念！”关尚文悔恨当初的玩笑，“以后我再也不和你们接近了，以免坏了你们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