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148百里送别》

148百里送别

“尚文哪！二叔知道你的心事。咱关屯人说你是关屯的才子，咱关家的骄傲。如果你真是才子，可不能这样，应风流倜傥，谈笑风生。可现在我看你像只蔫巴鸡似的，这怎么行？这样在外面闯荡下去可就完了！”二叔很会开导人。

关尚文一声不吭，只机械地往前走。

“二叔问你，你是真爱岳兰还是假爱岳兰？”

“真爱。”

“你是希望你爱的人快乐呀,还是希望她成天愁眉苦脸？”

“当然是快乐了。”

“这不就结了！”二叔拍着他的肩膀又说：“当时她被人强暴，自杀被冯狗儿救下，好了以后觉得没脸见人，才嫁给冯狗儿的。现在人家夫妻和睦，还有一个孩子，不比跟你成天想着对不起你强？”

“可也是这个理。”关尚文说话了。

“我他妈那巴子快四十时还没成家，不是我没谈过恋爱，而是谈一个让人家撬走一个。可我想得开，只要我爱过的人，跟别人能过上好日子，总比跟我受罪强。在这方面，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太自私，我是个老粗知这个理儿，你是一个受十多年教育，又被称为才子的人，怎么就糊涂呢？”二叔推心置腹地问。

“谢谢二叔，听你这么一说，我想通了。”关尚文有了笑容了，心情也平静了许多。

“对！想通了就好，你也是二十二三的人了，明天让你二姐在关屯给你介绍一个，我看刘琴和林凤是你小学同学，老念叨你，你选一个，结婚后带北大荒去！”哥哥关尚权干啥事图快，恨不得马上给弟弟成家。

“得得，哥你饶我吧！我可不找了。要找也得回北大荒再说，我可不再牵肠挂肚了。”关尚文慌忙说，生怕哥哥真去提媒。又说：“我在北大荒有朋友，有同志，何必再自找麻烦？”

“哈哈！我说凭我侄儿的文采，凭长相，到哪儿也不会找不到对象，天下姑娘有的是啊！”二叔想起陈将军回来夸尚文时说的话，哈哈大笑起来。

爷儿三个说笑着进了幽州城，关尚文毫无游兴，散了一天心，便出城往回走。刚出城门迎面来了身穿警服的冯狗儿，见了关尚文叔侄，主动迎着关尚文说：“尚文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咋不告诉我一声呢？”

“啊！是二哥？你好哇！我前天才回来，还没来得及去看你。”关尚文握着冯狗儿的手说。

“尚文，哥哥对不住你了。”冯狗儿说着，就想提岳兰的事，关尚文忙接过话题。

“二哥你说哪的话，这事我都知道了，我得谢谢你呀！不是你仗义相救，万一有个好歹，我可更成千古罪人了……”

“明天到我家，岳兰和淑香都在，你们好好唠唠吧！”冯狗儿临分别时说。

“不用了，我还有些事没完，等到时候再说吧！”关尚文忙推辞说。

“那就过几天吧！”冯狗儿怕岳兰见关尚文难为情，也就没深让，又说：“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就没有什么话捎给她们？”

“这——也好！”说着，掏出钢笔和日记本，飞快地写下：

      世事艰难各东西，有情无情已过去；

      缘分天定人难转，南北千里空相依。

      谢君前情终不悔，恨世凶徒使分离；

      冯兄仗义吾钦敬，兰妹有托实感激。

      北国酷寒炼筋骨，也有亲朋胜兄弟；

      勿念天涯沦落人，前程总会存知己！

写完撕下，叠成欲飞的小燕子，交给冯狗儿说：“如果方便，就把这交给岳兰吧！拜托了。”

关尚文在关屯没住几天，见老同学，老乡亲不断来探望，觉得无颜，便决定回北大荒。二姐及亲人们虽然恋恋不舍，但见尚文魂不守舍的样子，也只好同意让妈妈带着四岁的外甥女小华，同关尚文一起回北大荒。

临走时，二叔和哥哥都说，以后有机会也迁往北大荒，让亲人在北大荒团聚。

这天关尚文和妈妈刚登上北上的列车，突然听到一声焦急地哭喊声：“文哥——你等等！”

关尚文寻声而望，见检票口的站台上，冯狗儿抱着孩子，赵淑香搀扶着泪眼汪汪的岳兰，正寻看着待发的车厢。他心里一阵激动：这车站离马家堡百里之遥，怎么来这里相送啊？他急忙要下车相迎，口中喊道：“岳兰，淑香！我在这里——”然而，刚到车门口，被列车员硬推了回去，并关上车门。

关尚文只好打开车窗，泪眼望着他们挥手告别……

突然，赵淑香一闪便到车边，扒住车窗将一个包儿塞到他的手中。说：“拿好！三哥放心，我早晚会去北大荒找你！你要保重。”边说边塞给他一个叠成鸿雁的信。

“香妹，你们保重，好好过日子吧！”关尚文见赵淑香恋恋不舍地趴在窗口，汽笛一响，便说：“回去吧，送君千里总有一别呀！”

赵淑香突然搂住关尚文的头，急速地亲吻着，又推回车厢说：“回去后，找个终身伴侣，祝你们白头到老，有难处给我来信，我会随时到你身边！”

车轮已滚动，车站工作人员大声惊呼：“快下来！你不要命了？”

车速加快，带起风声，车站一片惊慌。这时赵淑香一个后滚翻，几下闪回岳兰与冯狗儿中间。车站上的人惊呆了，暗暗称奇。岳兰擦着泪水，轻声说：“快走吧，你怎么又露武功啊？”赵淑香一怔，向冯狗儿一使眼色，说：“快走！”挟起岳兰，凌空而去，冯狗儿紧跟其后……

妈妈见她们这么远赶来送行，又见赵淑香冒生命之危扒车话别，不由得感叹。当见赵淑香离车的身影，想起已故的赵二娘，不觉流下泪来……

关尚文茫然若失，许久，打开书信，岳兰那娟秀的字迹呈现在眼前：

      一纸鉴定断姻缘，念君盼君眼望穿；

      无耻恶徒欺凌辱，本舍此生谢君颜。

      恩兄仗义施援手，葬母护奴苦想劝；

      报恩许身断旧情，苟且偷生度残年。

后有一行小字：文哥见谅，祝你早结终生伴侣，以慰我悔恨之心，我已有一女儿，取名冯念文。

另纸有赵淑香《西江月》一首：

自古红颜薄命，而今女子维艰，

莫怪兰姐负前言，实乃今生可叹！

若得苍天有眼，仗剑北上游玩，

荡去不平随君愿，笑看三哥欢颜。

下面也有一行小字：三哥！匆匆一别，心实不安，孤雁北飞无人伴，他日闻三哥有为难之时，小妹赴汤蹈火定会前往，尽自己薄力。

关尚文见此两封信，激动不已。虽然她们有人相伴，但对自己却念念不忘。特别是赵淑香的话，更使他心惊，决心不管今后如何，不能写半个字给二人，免使他们家庭不安，以断绝赵淑香之念……

关尚文回到农场，已是春播尾声，中耕即将开始，他到连队销假后，便想回车组上班。

“小关啊！你刚出院，没休息又去一趟辽宁，就再休息一段时间吧！”队长海底余见关尚文面容憔悴，劝他休息，说完就起身要出去。

“没关系，我还是上班吧，连队工作这么忙，我也闲不住啊！”关尚文坚持要求上班。

“那——我看这样，学校闻丽娟老师病了，她的课没人上，你就先给她代课吧！也省得你闲不住。”海队长说完，又要走，似乎怕他再啰嗦，又说：“行了！就这么定了！你找吴老师让他向你交代一下吧！”

关尚文一听说闻丽娟老师，就是一愣，忙问：“闻丽娟老师？哪个闻丽娟？难道是机关的闻丽娟？他来咱一队当老师了？”

“对！就是她！是她自己要求到第一线当老师的，现在她病了，需要有人代课。你就暂时给她代一代吧！”

“她怎么来这里了呢？”关尚文自言自语地说，觉得这又是麻烦事，但没说出口，却回到正题上推辞说：“我也没教过书，还是让别人去吧！”

“哎——凭你的文化，教小学还不是小菜一碟！去吧，我还有事要出去……”说着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