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149、丽娟的幽怨》

149、丽娟的幽怨

“咳——你干什么？还不快点儿？”

关尚文正往外走，突然听见闻丽娟急急地喊队长，她的称呼让关尚文一愣：怎么海队长年近三十，你闻丽娟才多大呀？怎么这么没礼貌！他心念一闪，见海队长看自己一眼后，拉着闻丽娟向另一条路走。关尚文只好向学校走去。

“你来代课我很高兴，你就接闻老师的班吧！”吴老师听关尚文说明来意，高兴地说。

“我没教过书，请吴老师多指点。”

“别谦虚了！凭你的功底，你就闭……闭……闭着眼教，也比我强。”吴老师的结巴劲儿上来了，一个“闭”字儿说了三四遍，听起来怪怪的。

“吴老师开玩笑了，我哪点儿水儿，哪配当老师啊？海队长说闻老师病了，让我来代课。我也只好勉为其难了。”

“哈哈！他还知道人家病了？让你教你不愿闭眼教，你就睁……睁……一眼，合……合……合一眼教吧。”吴老师又结巴了，眼睛带着嘲讽，眨得怪模怪样地说：“这个闻妹妹果然病……病……病了，病得可热闹了！”

“吴老师你这是什么意思？”关尚文一惊，但觉得议论人不好，便又说：“闻老师教哪个班？您是不是向我介绍一下？”

“别忙！小闻让人坑……坑了。唉！没人性啊！”吴老师压低声音说：“你才回来不知道，咱卫生所传开了，前天夜间，让人把套……套……套子掉里，医生取出后，才知她怀……怀……怀上了。”吴老师说到这儿，想了想又说：“都说是海底余的……”说着一笑，这回‘海底’真的有‘鱼’了。”

“不能吧？丽娟妹——海队长多好的人，怎么可能呢？”关尚文自言自语地说。突然说：“你还是介绍一下班里情况吧！别谈这些……”

“哈哈！小关啊！我这不向你介绍情况吗？让你闭眼，让你睁一眼合一眼的原因我都介绍完了。信不信你自己去琢磨，我爱人是卫生所的医生，她不会瞎说。”说到这儿，吴老师突然严肃地说：“你是个风雅之人，必沾风流之事儿。虽说闻老师是你干妹妹，是为你才来这里，但我知道不干你的事。你来学校教书，只管教书，其他事儿不要管。小闻是个好老师，别看她可怜你引火烧身，当别人的替罪羊。否则我这负责老师可负不起责任！”

“啊？原来是这样！谢谢您提醒。”关尚文这才知道吴老师不是在说别人坏话，而是怕自己招惹闻老师。想到这儿说：“我一定记住您的教导，只踏踏实实地教书，不管闲事。”

“好，好！你好自为之吧！”吴老师有些悲哀又有些感触地说：“小闻教的是复式班，在西点儿，四个班级，九个学生。难为小闻了。唉！你去吧，她会向你交代，具体还得自己摸索。”

这一队是原西山岛分场的三个小队组成，分三个点儿，战线很长，从东点儿到西点儿，二十多里，连队设在原分场场部。没有现成的房屋，学校分设在三个点儿，这样有利于学生上学。关尚文告别了吴老师，便向十里远的西点儿去了。

“啊哈！名人驾到，有失远迎。”关尚文一进教室，便听到这样一声。他一看在这所谓的教室的讲桌边，丽娟妹妹身不动，头不抬地坐在椅子上，就像不认识他这个文哥一样，讥讽地说。

关尚文见此，皱着眉头说：“丽娟妹，是海队长派我来给你代课的。”边说边打量这教室。

闻丽娟仍不理关尚文。

“这真是一座荒原学校啊！”关尚文没话找话说：“这学校,这座位可真是全天下独一无二。”

“哼哼！这从柴火堆里找出来的桌凳，当然不能和你从名校出来的高材生的龙椅相比了！早知名师光临，应该先盖教学楼才对。”闻老师讥讽地说，仍不看他一眼。

“闻老师开玩笑了，我是个臭抹油的。领导让我来给你代课，说你病了，我只好听从安排。如果丽娟妹不欢迎，那我就回去了。”

“吆！谁敢不欢迎大才子啊？我这不是欢迎你呢吗？”关尚文听他一改过去的亲热。这样冷嘲热讽自己，心里很是难过。

这时，学生们都回教室了，闻老师的脸上立刻挂上了微笑。对学生说：“同学们！这是你们的关老师，大家欢迎。”

“唰”的一声。九个高低不同的学生，站起来了，齐声说道：“关老师好！欢迎关老师！”

关尚文自进教室，一直被挖苦，被讽刺，心里很不是滋味。正漫不经心的东瞧西看，没想到这丽娟的学生会来这一手。他红着脸，手忙脚乱整理一下衣服，恭恭敬敬地向学生说：“同学们好！请坐！”可是学生们仍然笔直地站着，小眼睛盯着关尚文。

闻老师向学生摆摆手，说：“同学们坐下吧！”学生齐刷刷地坐下了。

关尚文暗暗佩服，心里说：丽娟对学生训练有术！

“同学们出去玩吧，老师有事。”

听了这话，同学们排队走出教室。

“请吧！”闻老师看了关尚文一眼，收拾好桌上的作业，走下讲台。推开教室后边的门，“请到里面坐！”

关尚文进门一看，是半间小屋，看样子是她的办公室，屋子虽小，但四周用旧报纸糊过，一尘不染。一张用木板搭成的床，紧靠窗边的东南角，床上整齐地摆放被褥，床对面是一张办公桌，桌上有一小书架，靠北墙有一个砖砌的炉子，还有简单的餐具。整个小屋给人以朴实无华的感觉。

刚关上门，关尚文便看到窄小的前窗外，趴着颗颗小脑袋，睁着眼睛向里看。闻老师敲敲窗户说：“不准扒窗户！”说着顺手拉窗帘，关尚文见这窗帘是双层，一拉上屋里立刻暗下来，稍稍皱一下眉。闻老师刚拉一半，可能看到关尚文的表情，便不拉了。

“关老师请坐吧！”

她见关尚文坐在椅子上，自己便坐在床边。这时，关尚文这才注意到，丽娟妹虽然对自己不友好地讥讽，挖苦，但觉得她一脸忧伤心事重重，圆圆的脸上一双明亮的眼睛有些红润，两只辫子系着两条红绸带儿，从她看自己的眼神，显出对自己的关心，仍含少女的天真。匀称的身材，微微前突的嘴唇，虽然给人以泼辣之感，但从对自己的眼神看出，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强压在心底。

“怎么？现在你看中我了？风流才子？这样看我！想玩我是不是？”闻丽娟见关尚文不停地看自己，不恼不怒，但她的话幽怨而尖刻，令关尚文很难堪。

“啊！对不起。我不该看你！”关尚文惊慌得不知所措，忙低下头说：“队长说你病了，让我来代课，你看用不用？”又说：“我没教过书，还请你多指点。”

“好哇！我是病了，但还不是不能上课的病，既然人家让你代课，我怎敢不用，你就代呗！”

关尚文听这话，不知怎样再往下说了。这时闻丽娟终于说话了，说得很认真。

“其实这课也好上，也不好上，总共九个学生，这里只有四年级以下的，五六年级学生都到队部上课。学生少好管理，但是四个年级的课程不一样，总是手忙脚乱的……”她说得很细，很有条理，没有讽刺挖苦的意思。

“这种复式教学，我连看都没看过。丽娟妹能不能让我听一节你的课？”关尚文试探地问。

“你要是瞧得起我，你就听！不怕污了你的耳朵就行！”闻老师又是挖苦。关尚文脸红一阵，白一阵，但没说什么，心里想：只一年多没见，没想到她对我有这样大的怨恨。

闻丽娟又认真地介绍了各年级学生情况，将学生各方面的表现，性格特点，说得很详细，很贴切。关尚文从她的话里，渐渐感觉到她是一位热爱学生，热爱教育，体贴关心学生的老师。尽管她对自己拒之于千里之外，一定有她的原因。

闻丽娟见关尚文对自己的冷嘲热讽并不在意，自己也觉得自己过分，渐渐的也不好意思挖苦讽刺了。她坐下来默默地看教材，不再说话。

关尚文见她不上课，也不见学生回教室，自己有些坐不住了。

“丽娟！谢谢你给我讲了这么多，能不能现在你上课，先让我听一节？”

“可以，愿意听我胡诌，等下午吧。”闻老师面无表情地说。

“已经放学了？”关尚文看了一下表，“哎呀！都十一点了，我得回去了，下午再来吧。”说着起身要走。

“你回去已经过饭时了，下午再回来还能上课吗？我正在想怎么做饭，你愿意吃我就多做点，不愿意吃饿一顿也没关系。”说着开始做饭。

“这……这……”关尚文左右为难，这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这啥？不怕跟我吃饭辱了你才子的美名，一会将就吃点儿，我做的饭没有毒药，也药不死人！”

关尚文听了这话，觉得不吃挨饿不算，她不定又会说啥。想了一会儿，反倒笑了说：“有人能赏口饭吃，是瞧得起我，我求之不得，先谢谢了。”

“哼！吃饭就吃饭，就怕有些人表面上是正人君子，骨子里打坏主意！如果你也是那种人，我这顿饭就当喂狗了。”闻丽娟可能触动了心事，幽怨地说：“洪桐县里无好人哪！”

关尚文听她话有所指，对自己的态度是存有戒心，不好再接，说了一句：“淤泥虽浊荷不染，夜读春秋有关公。天下之大，人绝非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