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150、只求育人才》

150、只求育人才

闻丽娟一愣，不再说话。关尚文见自己尴尬难耐，便浏览起书架，见书架上除了教学用书之外，都是文学类书籍。便说：“你喜爱文学？”

“谈不上喜爱，只是翻着解闷，怎能与你相比呀！”闻丽娟的语调平和了些，但仍有挖苦之意。她一点着火，小锅热气腾腾，小屋热浪弥漫。

关尚文见此，说：“这屋怎么不隔一下，这样烟熏火燎的时间长了怎么住人？”

“不能住人就当牲口圈！我也没有好弟弟，好哥哥，谁能给我垒隔墙啊？就是有人想给我垒，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我还不起人情。”闻丽娟说这话时幽怨而烦恼，“我也想隔开，可我一个弱女子，怎能隔呀？”

说话中水烧开了，闻丽娟开始下面条。

关尚文见她对自己心存芥蒂，便走了出去。

“别走远，饭快好了。”

关尚文在小小的校园里，见校园虽小，但修正得平整光滑，园四周除种有花草之外，绝无杂草。校园外是树木和原野，他在林间小解后，返回时见靠墙边有一堆旧砖，便又回到屋中。

“洗手吃饭吧！”闻丽娟以命令的口吻说，指了指脸盆和毛巾。

关尚文洗完后，坐在桌边，见桌上已盛好面条，面条上浇着绛红色的卤子，还有一盘切好的腊肉。让人一看，食欲大增。

“吃吧，我也没好吃的招待你，谢谢你还敢和我在一起吃饭！”说着，端起面条，吃了起来。这是关尚文半天来，听到她的第一句客气话，但令人费解。

关尚文刚吃一口，赶紧放下碗，差点儿把嘴里的面条吐出来，强咽下去。已经是面红耳赤，眼中流泪了。

“怎么了？这面条有毒药不成？”闻丽娟见他的样子，生气地说。

“不不，你这面是啥卤子？这么辣？”关尚文一边擦着被辣出的眼泪一边说。

“唉！你不吃辣的呀？”这回闻丽娟真有些歉意了，又说：“太对不起了，我不知道你不吃辣的。”边说边在碗柜里翻一阵，找出一瓶豆酱说：“我爱吃辣的，我这里除了辣就是辣，只有这豆酱不太辣，你吃这个吧。”

“得了，得了！我也学着吃点辣的吧。”说着端起原来的面条，吃了起来。

“你这人倒好将就，我辣你一上午，你都没说啥，这吃饭我怎能再辣你呀？”说着夺过他手中的面条，倒在自己碗里，又给他盛了一碗，柔声说：“这回你自己对卤子吧！”说着话眼圈中已含泪，忙扭身擦掉。

这细小地动作，看在关尚文眼里，心里一阵难受，想到：“这辣妹子不光对我有怨恨，还有说不出的痛苦哇！”便装作没看见，说：“谢谢！”将面条加点豆酱，吃了起来。

“多吃点腊肉吧！”闻丽娟将腊肉夹在他碗里说：“这腊肉听起来辣，实则不辣；这卤子，听起来不辣，实则很辣。很多事往往真假难辨哪！”

关尚文听着，深深理解地点点头，他从她那潮红的双眼看出，这位辛辣的妹妹硬装出不近人情的辣相。也忍受着自我折磨的苦痛。

“关老师，你什么时候出的院？唉——险些没被车要了命！现在全好了吗？”闻丽娟关切地问。

“别叫我老师，我可当不了老师。”关尚文听这个干妹妹跟他叫老师，心里很不好受，“已经好了，只是腿还不得劲儿，无大妨碍。”

“你是老师材料，你的名气谁不知道啊？报纸、广播经常有你的大名。”闻丽娟诚恳又愧疚地说：“过去我不自量力，心高妄想，落今天的下场，对你的了解太少了……”说着已止不住泪水……

关尚文听了这些，忙说：“别哭！是我不好！但我并没忘记我来农场认识的我的第一个刚强的小妹妹……你原谅你这糊涂的傻哥哥吧！”

“是傻，傻得可……可以！原总场场长是你姥爷，留你在机关你不呆，调你去汽车队你不去，让你当官你不干，却只恋荒原三枝花。唉！男人为女人误了前程值得吗？”

“丽娟！不要听他们胡说，穆家姐妹待我比亲姐姐还亲，但有人却埋汰人家。不留在机关，不愿调走，是我不愿让人照顾，我要凭自己的能力，闯出自己的天地！更不想让你……”关尚文有些无奈地说。

“胡说也罢，事实也罢，但真正坐怀不乱的男人可能没有。想凭自己的能力自立当然好，可是多难哪？”关尚文的话触动了闻丽娟的心事，她又幽幽地说：“我何曾不想凭自己的努力创出一片蓝天？本以为有一个值得信赖的好哥哥，便不顾别人的劝阻……难道你比我傻吗？没想到自作自受，弄成今天的下场！”

“你这不是很好吗？作为人民教师无尚光荣，怎么说是下场呢？”关尚文不解地问。

“唉！你还不了解我，一旦了解，能不怕我辣了你？还敢叫我妹妹？还敢来代课吗？又怎能赏脸和我一起吃饭？”闻丽娟哀怨地话，句句像刀一样剜关尚文的心。

关尚文心中一惊，难道吴坚老师的话是真的？一个女孩果真如是，孤苦伶仃如何是好哇！他不愿再想下去，只激励地说：“不见得我那么胆小怕事，我们都是年轻人，虽然社会经验不足，但也是历经风浪过来的。有志难隧历磨难，正是炼骨锤筋时。有了挫折怕什么？只要有勇气面对现实，没有过不去的难关！”这话是在激励闻丽娟，也是自我表白，不免有些激动。

“绝路逢生闻兄言，只恨理解时太晚。你是团支委，又曾经是我的哥哥，我一定记住你的话，勇敢地活下去。不怕蜂蝶无情毁，只求芬芳育人才。我知道会有人说闲话，怕我缠身，但那是多余的，一人做事一人当，不叫别人也遭殃！更不会坑害我曾经崇拜过的哥哥呀！”说到这儿看着关尚文抱歉地说：“我对你的冷言冷语，是想赶走你，不想让你再沾上我的臭名吆！”

“好一个只求芬芳育人才！不要自损自己，振作起来，我早看出你是有意气我，想赶走我！但我不在乎，不能看你消沉下去，我要尽我的最大努力，帮你排忧解难。”关尚文想到当年天真无邪的丽娟妹与自己的情谊，想起自己对人家的无情，不由得心中惭愧。

上课了，关尚文恭恭敬敬地坐在最后，静听丽娟的课。尽管她思绪万千，但执教一丝不苟，四个年级的学生，被她安排得井井有条，繁而不乱。四十五分钟的课，有条不紊，令他吃惊。这样的授课方式，自己从小学到中学，还是闻所未闻。两节课下来，他受益非浅。

学生放学了，关尚文开始帮闻丽娟批作业。从学生的作业中，关尚文发现，尽管学生的作业本五花八门，但学生作业干净整齐，字迹工整，足见老师要求之严，不由得看看闻丽娟。

作业批完了，看表还不到两点，回去也是闲着，便说：“丽娟！外边的旧砖是干什么用的？”

“没用，那是从去年被烧的学校里捡回来的，我想在这屋垒隔墙用。”闻丽娟说。

“今天正好有时间，我帮你垒吧。”

“你会垒墙？不行，不行。你大病初愈，怎敢劳你大驾！”闻丽娟推辞说。

“哎！没事儿，你去借把锹和瓦刀，咱立刻动手。”关尚文说着，动手收拾起来。

“那好吧！”闻丽娟说着便出去了。

不一会儿，三四年级的学生回来了，他们带来工具，抬来了水，就地挖土开始和泥，又搬砖地搬砖，运泥地运泥。没用老师吩咐干得很起劲。

闻老师又和学生们抬来一个烧得糊拉吧叽的门框，关尚文立好了，边干活边说：“原来的学校是怎么烧的？”

“噢——过年时咱一队在这儿开联欢会，将学校小礼堂烧得暖暖的。劈柴不停地烧，谁知将草拉墙的草烤着了没人发现。晚会散了，我也在宿舍里睡着了，朦朦胧胧中我被烟呛醒，见四周墙壁吐着火舌，吓得我惊慌大叫。正在这时，一人破窗而入，夹起我冲出火海，见我只穿内衣短裤，他脱下身上的军大衣，将我裹起。这时我才看清救我的人是队长海底余。”她说到这儿，煞住不说了。

“咱海队长不愧是共产党员，解放军军官，多次舍己救人，真是英雄啊！”关尚文敬佩地说。

“什么英雄？天下男人还不都是无耻之徒！一味地崇拜一个人，往往要吃大亏啊！”闻丽娟感慨地说，话语中充满忧怨之意。

关尚文愕然，不敢再多说一句，闷声垒墙。

垒墙的速度很快，不知不觉垒了一多半，关尚文为了快点儿干完，已经汗流浃背，腿也有些发酸，但他仍然坚持着。

闻丽娟见他满脸是汗，让他休息一会儿，他见时间已经不早，一声不吭地继续垒。闻丽娟见他汗水直流，又双手是泥，便亲自给他擦汗。关尚文虽然觉得难为情，但见她温柔纯真地动作，也就任其所为。

眼看要结束了，太阳也快下山了，学生们也都回去了。关尚文已经垒到最上层，只能登上凳子才能够着上边继续垒。闻丽娟将泥盆放在椅子上，将泥一锹一锹地往里倒，不巧关尚文正低头要拿砖。闻丽娟正在倒泥，盆中的泥竟溅了关尚文一脸。“哎呀！”一声，关尚文急忙下了凳子。

“怎么了？”闻丽娟关切地问。

“坏了，泥进眼睛里了！”关尚文边说边擦脸上的泥。

“洗一洗吧！”闻丽娟打来清水，关尚文洗完后不停地揉眼睛，眼泪一个劲儿地往下流。

“别揉！让我看看。”闻丽娟硬扳过关尚文的头，翻开他的眼皮，“哎呀！这眼睛里有泥沙，你别动！我给你舔一下。”

“不用！不用……这多不好，让人看见了该说闲话了……”关尚文忙推开她的手。

“管他呢！谁爱说啥说啥！你一个小伙子怕啥？说闲话也是说我，我不怕！”说着又搬过关尚文的头，说声：“别动！”双手扒开他的眼皮，轻轻地给他舔了起来。

第十五章完

07.10.27.初稿09.1.再稿21.2.21三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