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巧审万月兰
家中,又发生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
当万月兰在徐桂霞地安慰、带领下刚回到家,突然听到狗旺旺地叫声,并听到它向前扑的声音。
原来,旺旺见有人影贴墙根,鬼鬼祟祟地向屋里走来,扑上去就咬,叼住黑影的裤子不放,口中呜呜地叫。
“旺旺——回来!”旺旺听到叫声,松开人影,回到主人身边。万月兰喝道:“趴下!”狗乖乖地趴在一边,虎视眈眈地盯着来人。
“你们这狗真厉害,叼住我裤子不放。”来人向万月兰笑着,肥肥的肉眼泡子眯成一条缝,“尚文没回来?”边说边往屋里走。
“啊!明哥,屋里坐吧!”万月兰不想让他进屋,但见他已经迈进门,只好顺水推舟。
来人叫明勇骝,为人粗鲁野蛮,好打架。仗着自己是五八年来的转业兵,动不动就欺负后来农场的,所以人们都躲着他。他组织了战斗队,在揪斗当权派中动不动就拳打脚踢,海队长就是在被他揪斗后,自杀身亡。不少人见和他在一起会惹祸,都成了辛立怀的手下。
“尚文呢?我这老弟真有两下子,几句话就把姓辛的操了。这回叫他哭都拿不上韵来!”明勇骝说着,又操着河南腔说:“咦——我日他娘!以后我有尚文这个军师,这一队就是咱的天下了。你说是不是?月兰妹!”边说边伸手摸万月兰的肚子,“你可得小心点儿,这里的孩子出了毛病,尚文可绕不了你!”
“放尊重点,哪有你这种人,满嘴粗话,动手动脚。”万月兰恼怒地说。
“哎!你也不是大姑娘,摸摸怕啥?我不会调戏妇女,你放心!只要你和尚文跟我干,包你们挨不了整,我保关尚文当官。”
“呆一边去吧!我说二秃子。”躲在炕头的徐桂霞说话了,“你那两下子谁不知道?还是好好的当你的车长算了,别竟想当官!”
原来徐姐送万月兰回来,刚想走听到狗叫,怕有人来找万月兰麻烦,便躲在屋让月兰去开门。当她看到明勇骝来后的样子,忍不住叫他的外号数落他。
“徐姐也在?我只不过说说,其实我也不是当官的料。”明勇骝有些怕徐姐,自己给自己打圆场。
“你们这些臭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告诉你,有我在,绝不许你欺负万月兰!别管她出身好坏,她走的是革命的路,就是我们的同志。”徐桂霞警告明勇骝。
“这倒是!不过……”明勇骝刚想说什么,趴在地下的狗突然站起来,吓得明勇骝赶紧跳上炕,总也舍不得摘的帽子也碰掉了,头上一块块秃癍暴露无余。旺旺用嘴顶开门,摇头摆尾地走出去。
“胆小如鼠!是尚文回来了。”万月兰讥笑说。
果然,旺旺紧跟在关尚文身后又回来了。
“啊哈!明师傅趁我不在,上我家炕了,有点儿革命精神!”关尚文嘲弄地说。
明勇骝自来了后,弄一肚子气,自己的秃疮头上的帽子也掉了,更使他难堪。听关尚文这么一说强压怒火道:“哪敢哪!我是看你把辛立怀给操了,也替我出口气来看看,谁想让你家狗给咬了。”
“我们旺旺只咬坏人,不咬好人,它比有些分不清好人坏人的东西强,没良心。”万月兰挖苦地说。
“哎呀姓万的!你*还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今天你放狗咬转业官兵,咬贫下中农。你等着看!别看今天关尚文救了你,明天我照样整你,看关尚文怎样救你!”明勇骝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怒火,顺手拿起一本写有万月兰名字的宣传材料,跳下炕走了。
“唉!这个二秃子可得罪不得,他心狠手辣,竟坏点子,又天不怕地不怕,你们怎么这样沉不住气?”徐姐埋怨说:“尚文你快去,把他劝回来,无论如何也要把书要回来!”
关尚文立刻出门叫明哥,可是已经晚了,明勇骝早已消失在夜幕中。
“完了!这下不好收拾了,这小子比辛立怀更坏!”徐桂霞见关尚文没叫回明勇骝,叹息着说。
“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关尚文说:“徐姐,谢谢你了,我们夫妻忘不了你们的恩德,反正挨整是挨定了,爱怎样就怎样吧!”
“不要说这些,我会设法保护月兰,你放心,年轻人受点打击算不了什么。”又拉住月兰笑着说:“多休息,少生气,大约几月的?”
“可能四月底。”万月兰羞涩地说。
“别怕!谁也怎么不了你,反正女职工归我管,我得回去了,不能让这帮小子背着我开黑会。”说完急匆匆走了。
送走徐姐,万月兰扑到丈夫怀里,哭着说:“文哥,怨我沉不住气。我好怕呀!”
“不用怕,风暴未来防风暴,风暴到时顶逆风!没有走不完的路,没有过不去的桥。有无数有良知的人在保护我们,没什么大不了的!”关尚文抚慰着妻子,亲自为她铺好被褥……
年三十晨。
天阴冷,北风啸,霜雪漫天飘。
关尚文夫妇早晨起来,简单地吃了点隔夜饭,便收拾年货。
“万月兰!到队部去。”几个人闯了进来,面无表情地说。旺旺突然站起来,眦着牙怒视来人,吓得他们退到门外。
“趴下!”关尚文向狗吆喝一声,狗乖乖地趴下了。
“快点儿吧,大家在等着呢!”洪晓红说。又向关尚文说:“你放心,我会把她完好无损地交给你,你把好吃地作好,让她吃现成的吧!”
“谢谢洪姐,有你们在我放心了。”说着动手洗猪头,猪蹄。万月兰深情地看看丈夫,跟洪晓红她们去了。
队部里,空气像凝固了一样,革委会的几个人几乎全在,看样子像是开展过紧张地交锋,谁也不说话。明勇骝又成头头了,虎视眈眈地坐在桌边,目空一切。
“万月兰,你这个地主崽子,对伟大领袖有刻骨地仇恨,今天你必须老实交待,你是怎样污蔑伟大领袖的?”万月兰一进屋,明勇骝不等别人说话,先吼起来。
“没有哇?我们夫妻深受党恩、伟大领袖的恩。怎会侮辱伟大领袖呢?”万月兰理直气壮地说。
“不许你狡辩,人证物证俱在,你敢不交待?”明二秃子站起来,怒视万月兰,恨不得一口把她吃了。
洪晓红从里边拿出一把椅子,让万月兰坐下。
“不许坐!不交待罪行,没权坐!”
“我说明司令!你懂不懂政策?就是犯人也没有不给坐的,何况她这么大肚子!”洪晓红硬把万月兰扶到椅子上,说:“伟大领袖教导我们说:要实行革命的人道主义。你难道不听吗?她肚里的孩子没罪,说不定孩子长大以后是个革命派头头,我们可得保护好哇!”
大家听洪晓红一说,都抿嘴笑了。李俊芳是革委会委员,见自己的未婚妻这么转弯地骂明勇骝,笑着向她挤眉弄眼。
“好,听伟大领袖的话,我得好好保护关尚文的后代。”万月兰听洪姐这么说,边移移身子,边舒舒服服地坐在椅子上。
明永骝听到洪晓红这么说,本想跳起来打她,可是听说是伟大领袖说的,又知道关尚文在一队人缘不错,怕引起公愤,只好忍气问万月兰后道:“你交不交待你的罪行?”
“我们的结婚照不是没问题吗?是……”
“不是让你说这个!让你交代新罪行!”
“新罪行?我昨天回去你也知道,你们走了我们就睡了,有什么罪呀?”万月兰不解地问。
“放老实点儿!这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你说:你们俩口子除了睡觉还干啥了?”
“这……我们俩啥也没干,我这么大肚子。”万月兰脸羞红,嗫悄着说。
“我不信!”任自强说话了,明勇骝见革委会主任也帮自己审问,挺高兴,立刻把椅子让给任自强。任自强又慢条斯理地说:“关尚文年轻力壮,睡觉能老实吗?”仁自强板着脸问。
人们对他的问话感到奇怪,惊奇地看着他。
“主任,你还没结婚,不知道这些事,他一夜确实没动我,你们不信我也没办法。再说了,伟大领袖也没说过夫妻不准……”万月兰毕竟才十八、九岁,在大男人面前,怎好意思再说?她的脸红到脖子根。
“伟大领袖是没说过。可是明司令要问有他的原因,我身为革委会主任,不能不掌握斗争大方向啊!”他说得慢条斯理,不急不慢。又说:“所以嘛——你别生气,我还得问。”他看一眼明勇骝,又看看大家。二秃子向他点点头。
“那你就问吧,我实话实说,你可别坐不住。”万月兰见他是寻自己开心,所以也想借机耍耍他。
“我就不相信关尚文能让你睡安稳觉!这话只能骗秃司令,可骗不了本主任!”仁自强喝一口水,咽了口吐沫又说:“关尚文办事儿可是有始有终的,他既然决心和你一起做儿子,怎么会半道停下来呢?”
他的话大伙都一愣:什么半道停下来?万月兰也被他说得莫名其妙,直愣愣地看着这位主任。只听他又说:“自从你和他结婚以后,他就想要个儿子,所以你们就开始做孩子了,经过一年多的夜夜苦战,他终于把你的肚子弄大了,是不是?”
万月兰含羞地点点头。
“这不就得了,老实承认,这态度是对的!可是关尚文见孩子是有了,但他得继续努力呀!他今天和你做个头,明天做个腿,这样孩子一天天齐全了,这时候你说他昨天停工了,你骗谁呀?他还得继续不停地做手指啊——,脚趾啊——,头发呀!难道他那样的聪明人不知道,在这样关键的时候停下来,一旦孩子出生,头发没做完,成个秃儿子,你说他能不后悔吗?”
“哈哈”……“嘻嘻”……“咯咯”……
整个队部哄堂大笑,洪晓红笑得直不起腰,徐桂霞笑得肚子疼……
仁自强仍然绷着脸不笑,慢悠悠地抽着烟。
万月兰被他问得哭笑不得,明白了仁自强为拖延时间,让自己开心。想到这,不由得感激地看着仁自强也笑了。
明勇骝也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突然明白过来,自己是天生的斑秃,有名的二秃子。这不是在骂我吗?这气可就大了,又拿万月兰出气。
“别笑了!”明秃子大吼一声,瞪着万月兰大声问:“你早晨起来上厕所没有?”
“上厕所?怎么连上厕所也得说?”万月兰不俏回答。
“拉屎了没有?”明勇骝气急他本来就粗鲁不堪,此时就更不顾一切了。
“这……”万月兰实在难开口回答。
“这什么这?你拉了!拉完了用这个擦屁股,你自己看看吧!”说着,从自己的衣袋里掏出一张有大便的纸,纸上印有伟大领袖的头像。下边有万月兰的名字。
大家一看,谁也不敢笑了。万月兰一看,立刻冒汗了……
(第十六章完 )
07.10.29初稿09.1.再稿241.02.22三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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